啊???
“昨天晚上,我父親揮拳時我下意識反擊了。”凱撒看着池清源的眼睛,将事實一五一十道來,不知為何,他現在的心情反而出奇的平靜,那股無法遏制的躁郁似乎也被壓制在了表層之下。
凱撒知道現在最好的情況是快些去自首,以他的年紀加上對方常年家暴的行為說不定會免除刑罰,可他不想,他的人生沒什麼可期待的,不如遵照本心。
昨晚的凱撒想要見他,而今天的他同樣如此。
晦暗的藍色與幽靜的紫色對視,凱撒平靜等待着自己的審判。
“所以說……這種情況屬于正當防衛對嗎?”池清源摸着下巴思考。
說真的,除了最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池清源其實沒有多大感覺。
一個常年家暴的被反殺不也活該嗎,隻是沒想到會這麼突然,對方竟然還告訴他了。
池清源第一個念頭便是,凱撒即使不會受到刑事處罰,可其他方面會受到影響,比如足球俱樂部的選拔。
這可不行啊。池清源不喜歡他認定的事情脫離掌控。
所以,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
思索間,池清源想起了出國前姨媽交給他的那部手機。
「赤司征臣,這個男人會為你解決一切麻煩。」這是女人的原話。
當時,池清源自認為用不上便沒有在意,沒成想現在反倒成為了唯一的解決辦法。
谷歌搜索結果出現,洋洋灑灑的人物介紹幾乎布滿了整個屏幕。
日本三大财閥赤司家的掌舵人嗎。
他的姨媽為什麼會認識這樣的人物?最重要的是——池清源盯着詳情頁上的人物大圖,男人面向屏幕外,穩重不失淩厲的眉眼無端讓他感到熟悉。
池清源繼續往下看,上面介紹說赤司征臣的妻子早年就病逝了,其膝下育有一子,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代繼承人。
對方孩子的名字上面沒有顯示,大概是出于保密給隐藏了。
“你怎麼了?”少年的聲音響起,池清源擡起頭,目光催不及防撞入一片深藍當中,他甚至從中看出了自己現在的樣子,皺着眉,表情決計稱不上好看。
“沒什麼。”将心裡那種奇怪的情緒壓制下去,池清源揚起一抹對方熟悉的笑容。“隻是發現了一些東西。”
“等我一下。”
凱撒跟随着男孩的身影,對方拿出另一個手機,點按幾下後貼到耳邊,似乎在說什麼的樣子,凱撒見過這種行為,好像叫通話。
凱撒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抛下他離開了,自那天起,同樣被女人抛棄的父親心理日益崩潰,酗酒賭博樣樣不落,而凱撒也淪為了他發洩情緒的工具。
凱撒便在這樣一個動辄打罵的壓抑環境下長大,他被父親命令去‘幹活’,于是在日日磨砺下,他很快練就了一身盜竊的好手藝。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擺脫那種挨打受罵的日子。
他走在路上,看到那些被父母抱起的孩子臉上的笑容,凱撒忽然明白,他是不同的。
他并不是在父母期盼中降生的人。
好想離開那個地方,随着一天天長大,這種念頭愈演愈烈。
昨天,是他第一次做出反抗,而這個反抗的結果是——
他殺死了他的父親。用那個男人喝剩下的酒瓶。
凱撒原本隻是想見一見男孩就離開的,随便跑去哪裡都好,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至于以後,犯罪,餓死,都是挺适合他的結局。
昨晚凱撒不止一次在腦海中預演着。
直到現在真的見到對方時,看到那雙不掩冷漠的眼睛,沒由來的,凱撒把自己決定隐瞞的事全部吐露了出來。
在對方的注視下,凱撒叙述起昨晚的經過時,心情詭異的維持了一個平衡點。
他隻是想看看對方的表情,什麼都行,讓他有點活着的實感。
凱撒在心裡如此祈求着。
可預想中該有的情緒始終沒有出現,他殺人的事在對方眼裡驚不起任何波瀾,于是凱撒明白了——
他是非正常的,是遊離常理之外的存在,是他真正見過的,獨立的存在——
凱撒後悔了,如果昨晚他再忍受一下,如果沒有殺死那個男人的話,他們之間會不會還有交集的可能?
男孩已經放下了手機,向他走過來。
“已經解決了。”池清源看着凱撒,淺淺微笑。
“現在,我們是共犯了。”
沒管少年的反應,池清源低頭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發送,“大概兩小時之内,那邊的現場就會有人來清理。”
池清源維持着低頭看手機的姿勢擡起眼,紫眸在此刻竟顯得有些幽深。“如果你當時多放一把火再跑出來的話,結果會更加完美。”
“不過,也沒差。”
手機同譯出德語,那一瞬間,凱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凱撒張張嘴,幾欲要嘶吼出聲,又堪堪止在喉間。為什麼要這麼幫他?明明眼神那麼冷漠,完全可以放着他不管,直接去報警啊!
凱撒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黑發男孩,有些愣神,他本來是想放棄自己的……
池清源看向他懷裡的足球,又移回少年的臉上,聲音不算溫柔:“拜塔慕尼黑的球員選拔将在下周進行,持續半個月,你改變人生的時間隻有二十多天。”
池清源說道:“在這二十多天裡你要成長到足以超越其他人的地步,然後通過選拔測試。”
那雙笑起來便絢麗多彩的紫眸中沒有溫度,隻有對少年的評估。“你得有足夠的價值,米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