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棠從教室門口到座位上坐下，就開始感受到從腳尖到頭皮獨屬于尖子生班的氣氛，教室裡靜得隻有紙張摩擦和寫字聲，搞得他氣都不敢喘，簡直就是修煉憋氣功法的風水寶地。
一眼望去全是底頭揮筆的人，讓人忍不住生疑今天真的是剛開學第一天嗎？
不至于這麼卷吧？！
那到高三可不得通宵了？啧啧啧。
要是他在這個班級不出一周，人沒瘋倒是跳樓先死了。
宋賀的位置坐在教室後尾沒有同桌，單獨一個座位。
俞棠不太習慣，木了兩秒後才拿出了本書來翻，随便掃了幾眼上面寫的筆記。
宋賀寫的筆記簡潔明了，字體寫得勁瘦大小剛好，字寫得一行歸一行整齊又整潔，讓他體會到了老師說的看了令人舒服的感覺。
方差雖然知道到宋賀已經投入學習中很難撬動，但他憋了一肚子話實在難捱，于是他隔着一個過道小聲呼喚。
“怎麼了？”俞棠擡頭問他。
他沒想到宋賀這麼快回應，可能就是剛開學伴有的松弛，問，“怎麼和那個俞棠認識的啊？你們倆都不沾邊的人。”
沾了，沾的是rou體。
怎麼形容有點怪啊？
俞棠想了想，編的話不帶眨眼回答他，“路上碰見，見和他合得來就聊了起來。”
“啊？”方差張嘴還想問，但被一道敲桌子的聲音吓得立馬坐直了身闆，俞棠轉回頭看見講台上的人。
一班的班主任他見過，叫盧海，和他們班的班主任李柱是好哥們，兩位經常在一起下棋。
“下周就考試了，”盧海撐着講台說，“誰去誰留掌握權在你們自己手中。”
他們尖子班屬于流動班，每學期開學第二周考一次試刷人下去，之後的就是同其他班一樣，一個月考一次，年級前五十留在一班，後面的分到實驗班和普通班。
這時安靜的教室内像冬後回暖有了說話聲，台下的學生互問‘要考第幾名。’‘有沒有遠大的理想去幹掉第一名。’
“你們……”盧海剛說兩個字就被敲門聲砍斷了。
“老師打擾一下，找一下你們班的宋賀。”
俞棠聞聲朝前門看去，門口站了兩位學生，其中一個拿着個筆記本的女生看着他。
值日大隊找宋賀幹什麼？
難道是他上學期犯的事這學期來找？
他見過這兩人是學校的值日大隊的其中成員，上學期的自習課經常是這兩人來巡他們十一班。
盧海看了眼教室後的人，對他甩了甩下巴，示意有事就出去。
俞棠邊出去還邊琢磨着宋賀犯了什麼事，能讓值日大隊隔了一個月的暑假後還找上門……
“宋哥，這周的名單安排了嗎？”拿本子的女生問道。
俞棠一愣，安排名單？他安排……不對，宋賀安排什麼名單？
來自她們的經驗看出宋賀沒編值日名單，估摸出晚自習他們要開個會，“我們今晚開會在哪裡集合啊？”
什麼？還要集合？！
俞棠磨了磨牙尖想了想，試圖回答，“……在原地方吧。”
“什麼時候？”拿本子的女生接着問，“還是之前那個時間嗎？”
“對，就之前那個時間。”俞棠這次很快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
“好，那我去通知他們。”
她們一轉身俞棠瞟了眼教室裡的盧海，在盧海沒看走廊外邊時他溜到了男廁所，掏出手機給宋賀發信息。
魚塘——值日大隊的人找你要名單
魚塘——今晚還要去開會
經過剛才他也猜到宋賀應該是值日大隊其中的一員，而且在當中肯定有個什麼職位。
魚塘——你在當中充當什麼角色啊？
魚塘——是充當安排事務的嗎？
剛發出最後一條信息下課鈴就打響了，不等宋賀回沒回複，俞棠收了手機出去，下樓前往對面的教學樓。
他站在十一班門口往裡看。
後門的人見到陌生且熟悉的面孔有些訝異看了兩眼，嗡嗡的嘈雜聲随即暗了下來，半秒之餘他們轉頭也跟着往教室裡掃人，似乎他們能跟他心有靈犀知道他要找人，旁邊則有的人開口小聲問同桌。
“他怎麼了來了？誰這麼牛叉一開學就惹上值日大隊啊？”
“誰知道呢？不會是來找汪刺頭那幾個算賬的吧？”一刀切的短發女生又轉回頭看了好幾眼門口的高個男生。
“他這顔值可以去拍宣傳片了，突然之間我都有點覺得自己穿的這身黃吧唧的校服好像也沒那麼醜了，”
“你應該說醜的是我們不是校服。”
俞棠看了一圈也沒看見宋賀，開口問去打水的許之楠，“你們班的俞棠去哪了？”
許之楠沒想到是找俞棠的，“他去班主任辦公室了。”
俞棠想到暑假期間他被柱子哥碰見兩次，現在逮着人不說上半小時不會放人。
十一班班主任叫李柱，班上的人都叫他柱子哥，他們柱子哥有兩幅面孔而且随意切換自如。
年級主任身份就是嚴厲，班主任身份就是自帶幽默，班上的學生能和他稱兄道弟，學生也特别尊重他，他講的他們也受，以前班上的幾個興風作浪的刺頭，現在都收斂着很識趣給柱子哥面子。
而面前這個不是刺頭也不是特别乖的學生，平時風平浪靜一派祥和看着讓放心的孩子。
但現在眼前看着讓人放心的孩子，從暑假期間他到局子撈了兩次，平時不吭聲一旦一吭都是一鳴驚人。
“你擺攤被城管抓這茬先不說，”李柱拿桌上的保溫杯灌了口茶，接着繼續苦心道，“黑商中介這種活不是你十七八歲幹的，社會險惡哪天倒黴碰到黑心商家坑你進局子留個案底，你人生路就窄了，起碼砍掉你三分之二的路，到時候你哭着悔不當初都沒用。”
他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中間又穿插進往屆學生被騙的經曆，最後以一段勵志故事收尾，很有他的個人教師風格，中間有一半故事在開年級集會時講過。
站桌旁邊的宋賀第一次備受如此漫長故事連環的教誨。
“你先回去吧，把心思放到學習上。”
李柱說得口幹舌燥灌了好幾大口茶才稍稍緩和下來，看着合上門的背影，費神捏起眉心。
“你們班這學生頭腦厲害，都有創業經驗了，别孩子都還在靠父母他都能自給自足了。”旁邊的同事笑着打趣道。
“厲害什麼？一不小心都能被人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上個學期不是聽說帶同學一起搞傳銷賺了好幾萬嗎？”
“誰傳的？”李柱一聽這話就有點生氣了，“沒有這種事不要亂來傳。”
同事沒想到柱子這個反應，于是便讪讪給自己補漏，“我也是聽别人說的就随口說說，下次不說了。”
“這種事能随口說嗎？沒有事實的事不要亂說學生……”
從李主任一通談話中，宋賀得知俞棠被拎到局子的事讓他挺驚訝的，讓他更驚訝的還是俞棠幹黑商中介，壓根想不到他眉清目秀的模樣會幹這種事，還真是讓人始料不及。
宋賀走到樓梯口就見到了屬于自己的面孔，頓時有一瞬難以形容。
俞棠見到宋賀三兩步踩階梯上到跟前問，“柱子找你什麼事？”
“你猜？”宋賀微挑了挑眉。
俞棠微眯眼縫看他，“這麼神秘？”
他心想十有八九肯定是暑假撈局子的事。
果然下一秒宋賀就問他了。
“你暑假當黑商中介還被拎進局子了？”
他心說了一記柱子，說就說怎麼還抹黑他，“沒有黑商隻是平平無奇的中介而已。”
“真看不出來啊，一副純良無害的臉居然是黑商中介。”
“沒有沒有，隻是給人打小工的。”俞棠搓了搓鼻子有點心虛，過了幾秒想起來找他有事，“對了，你是不是值日大隊的成員，他們剛才找你要什麼安排名單，晚上還要去開什麼會。”
聽他提，宋賀想起還有這茬，“我是值日大隊的部長。”
“什麼，你是部長啊？”俞棠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