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寫輪眼?
沒有宇智波不認識寫輪眼,行風一眼就意識到這隻猩紅色的眼珠子代表了什麼。
可是寫輪眼是宇智波才有的,而宇智波……有淺色頭發嗎?
而且,三勾玉的人,特地跑來帶土家,應該也不是為了偷東西吧。
行風微微一愣神,那個少年就真的像是被抓包的小偷一樣跑得飛快,轉眼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剛剛那是……什麼……?小偷?鬼?
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明顯,行風感覺今晚是真的睡不着覺了。
于是,他輕車熟路地翻窗進了帶土家,四下張望:一片漆黑之中看不清楚太多東西,但家具、雜物的擺設似乎和之前沒有什麼差别。就連帶土懶得洗的外套都依舊皺巴巴地搭在沙發靠背上,就像帶土本人昨天還在這裡生活一樣。
一切都很正常,剛才那個人應該沒有進過帶土家。
也許……也許他隻是碰巧路過,又也許他隻是想找帶土卻反應過來帶土不在……有太多可能的解釋了。最大的概率就是,行風隻是在長久以來的焦慮中失去了判斷力,草木皆兵、自亂陣腳罷了。
行風盯着那個少年離開的方向,咬着手指原地站了半天,最後還是回家躺下了。
……也許是因為這晚的鋪墊——第二天,聽到帶土的死訊時,行風的第一個反應是恍然。他對着死亡名單愣了半晌,最後嘴裡含糊地冒出來一句:“……果然啊。”
那副淡漠麻木的表情動也沒動一下。
事實上,他連葬禮都沒去,因為沒人來通知他。總之他就趴在訓練場最高的樹杈上,遠遠地望着慰靈碑的方向。從樹葉之間,能看見一群族人一起來到木葉的墓園,有人慷慨激昂地為帶土和同一批犧牲的忍者們念完挽辭,然後大家排隊向英雄緻敬。
平時可能看不太出來,但帶土的人緣很不錯,墳前堆了很多水靈靈的鮮花、水果,四周的大人們看起來都很傷心,有好幾個老太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似乎不停地在念叨什麼。
看口型好像是在說什麼……可憐的孩子……?
是啊,可憐的孩子。
可是他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心中隻有踩在棉花上一樣的不真實感。
在夕陽染紅慰靈碑的時候,行風從樹上跳下來,順着山路,逆着參加完葬禮回家的人群,像散步一樣,慢慢地走着,走向慰靈碑。
最後,他将一把白色的雛菊花放在了帶土的墳前。
在行風的印象中,那天的夕陽紅得詭異,整個墓園被染成了不詳的暗紅色。墓園裡非常冷,一種好像穿多少衣服都阻攔不了的陰冷感一直往他骨頭裡鑽。
後來族人跟帶土的老師和隊友好像在鬧矛盾,帶土死前似乎将一隻眼睛——寫輪眼,他死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覺醒的——送給卡卡西當禮物了。卡卡西和水門上忍都知道一隻寫輪眼外流對宇智波來說意味着什麼,但是他們在這件事上默契地不講道理,沒有讓步,頂住了族人的壓力。
從行風的角度看,他們似乎是在用這隻眼睛緬懷帶土。他不是族裡常有的那種宇智波沙文主義,并不反感這樣的做法。但也隻是不反感而已,他并不理解這種過分濃烈的感情。
……這似乎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面對死亡,比起悲傷,更多的是無法理解的空虛感和荒謬感。
還有就是——好可怕。
死亡是非常可怕的、随時随地威脅着所有人的東西,一把陰魂不散、搖搖欲墜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在此之前,他還以為帶土那樣的人永遠都會在、永遠都會那麼煩人地在不遠處瞎吼瞎叫。
……原來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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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我眼前好像是一片紅啊……還以為是天色晚了光的原因呢。”行風爛泥似的躺在沙發上,輕飄飄地将他六年前的事情總結了一下,“總之,那之前我視力也不怎麼樣,之後就莫名其妙能看清很多東西,現在還能察覺到别人的查克拉……應該就是那時候吧?”
止水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說“我真該死啊”。
因為行風并不會表現出明顯的負面情緒,也沒有看出他對止水有什麼特别的擔憂,所以止水還以為被保護在村子裡的小孩并不會接觸到這種殘酷的東西。
他保持着一臉“我真該死啊”的表情揉了揉行風的頭發,慈愛道:“對不起行風,我前幾年一直在前線作戰,讓你擔心了吧?”
“啊……也是呢,”行風确實很擔心,不過,“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