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墨問:“我和你說話,會不會好一點兒?”
沈漫呼吸了兩下,說:“會。”
餘墨應了一聲,說:“這禁閉室太小了,走一步砰一下頭,那些小孩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樣子,但是這個地方對她們來說也是很小,而且還沒有窗戶,被關禁閉,隻有門縫的地方能流通一下空氣,别說小孩了,成年人在這兒待一晚都得提心吊膽一下。”
她說:“聽說過那種專門的審訊室嗎,我覺得這個禁閉室就是起那種作用的。”
房間裡有了餘墨的聲音。
沈漫的狀态稍微好了一點兒,她摸上床頭那塊隐約有刻痕的牆壁:“我看電視的時候見過,但是電視裡的審訊室也有用來呼吸的窗戶。”
牆壁上的凹痕不深。
但是能摸出來。
像是拿指甲在上面劃,因為時間久了,劃的次數變多,凹痕就深了,但又沒那麼深。
上面寫着:
我很害怕。
餘墨把地上牆上全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啊,這院長還真不是個東西,她該不會有心理問題吧,還是說純粹以折磨人取樂?但是也不應該啊,她欺負這些孩子,到時候那些家長來領養孩子,發現這些孩子都有問題,那她不就暴露了?”
沈漫的手隻是頓了一下,就繼續往下摸去。
相比第一行的我很害怕,後面的劃痕就淺了很多。
我被院長關禁閉了,院長說我吃飯的時候有聲音,說我很沒有教養,讓我在這裡反xing。
院長說我睡覺時間還去其ta房間nao teng,讓我在這裡dai一晚上,我好害怕啊,這裡好安靜,好安靜。
一點點摸下去。
密密麻麻的都是被關禁閉的女生寫下的日記。
那些痕迹永遠是淺的、淡的。
那些被斥責、被教訓似乎總是淺淡的,隻有這些被留下的、不斷重複的痛苦才是深刻的。
我很害怕。
沈漫收回手,聽着餘墨的話,說:“但是這些東西說出來,隻是普通的教訓,大人對不聽話孩子的教訓。”
隻有切身感受、親眼所見。
或許那些孩子們的話才能得到幾分信任。
人大部分都是更相信同類的話。
比如大人更願意相信大人的話,孩子更願意相信孩子的話,男性更願意相信男性的話,女性更願意相信女性的話……
這是彼此之間相似帶來的隐晦惺惺相惜的結果。
沈漫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于是她又愣住了。
餘墨沒覺察沈漫的不對勁,歎了口氣,說:“也确實是這個道理,我這兒什麼都沒發現,我打算翻翻床底。”
她摸索到床邊,先坐下來,沒有着急彎腰:“你說,床底下應該不會有什麼東西吧。”
沈漫回神,也坐到餘墨身邊:“你不是什麼都不害怕嗎?”
餘墨又歎了口氣:“環境決定心理,這種環境,我還是會有一點點害怕的。”
但這話聽着怎麼都不像是真的。
尤其是話音裡還帶着隐隐的笑意。
沈漫很快反應過來餘墨在逗自己,于是她沒有再接茬,而是說:“我在牆上發現一些像是拿指甲劃出來的日記,裡面寫的都是她們被關禁閉的理由和害怕,還有,你現在坐的這個地方,我剛剛翻過去,上面有血。”
餘墨:“……”
餘墨一把勾住沈漫的脖子:“小姑娘學壞了啊,姐姐是會生氣的。”
沈漫推了推她:“别玩了,她們還在外面給我們争取時間。”
餘墨收回手,臉上的最後一點兒笑意都消失不見:“我突然不想找了。”
沈漫沒有吭聲。
像餘墨這種自诩成熟的大人,什麼沒聽過什麼沒見過。
現在看上去像是什麼線索都沒有。
可是又像是什麼線索都有了。
餘墨說:“兇手就是院長,我們直接殺了她吧。”
沈漫原本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
她說:“你答應過她,要為她曝光這一切的。你不找證據,怎麼為她曝光這一切?”
餘墨想說是你讓我答應的。
可是這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但是再這樣浪費時間下去。
遭殃的還是外面的那些孩子。
餘墨第一次當着沈漫的面罵了髒話:“真他媽是畜生!”
餘墨罵完,幹脆利落的彎下腰。
伸手朝床底摸去。
都不需要她刻意摸索。
手就已經觸碰到一個冰涼的、僵硬的屍體。
她把屍體從床底扯出來。
是一具男屍。
餘墨又在床底摸了摸,再沒有摸到其他屍體。
餘墨把屍體拎起來往出走:“走吧。”
該翻的都翻了。
現在就剩下這具屍體了。
但是房間裡沒有光。
隻能拿出去看。
沈漫跟着出去。
劉浩看見她們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你們進去以後,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這地方也太詭異了——卧槽,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餘墨沒有半點兒忌諱的把屍體扔到地上。
那是一個男生的屍體。
他的容貌和樓外面的男生們一模一樣。
但身形又比外面的男生們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