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這座荒島上。
時間被拉得很長,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很慢。
廢棄學校的黑闆上,牆壁上,全都留下一串串密密麻麻的筆迹。
左邊是康妮用紅色粉筆寫下來的類似日曆一樣的,一排排日期。
右邊是季瑞用藍色粉筆記錄下每天日常。
捕魚、摘野果、睡眠、洗漱、曬衣服……
以及。
某些不得了的小暗号。
通常會由康妮在牆壁上以紅粉筆畫上一個五角星。
這個别樣的小符号也意味着這件事的特殊性。
季瑞很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和康妮被困在荒島的第十一天。
也正是從這一天開始,在牆壁上手寫日曆的日期下邊。
排列了三顆紅色小星星。
“再一次?”
這已經是諸葛康妮第三次跟他講這樣的話了。
季瑞有些不可思議地向後踉跄了一下,随後緩過神來,調侃對方。
“再一次?什麼再一次?說清楚。”
他這話說着說着,身體就挪到了女方的身邊,靠她很近,話語間帶着若有似無的撩撥。
“你要再畫一顆小紅星嗎?”
他松開了托住她纖細腰身的手,“沒有魚鳔了,明天再說吧。”
……
康妮翻身躺下去,百無聊賴中,人變得很焦慮,但是勾住季瑞衣服的時候,又變得很安心。
“我想出去。”
“會的。”他回。
已經第十一天了。
很難想象,在一個和平年代,在一個法制健全,沒有戰争的國度,他們竟然會因為一場近乎荒誕的海難,被困在這個荒島。
沒有任何社交,無法使用電子設備,隻能在失去時間感的極少數時候,打開手機
一切都近乎于原始生活。
唯一的快樂就是和季瑞談天,談那些小時候有趣的故事。
而聊到小時候,那種和現實世界沒有脫軌的真實感便會油然而生。
要是一個人待在這裡。
她想自己一定撐不下去。
又是這樣空蕩蕩的一夜,周圍悄寂無聲,夜晚的月光照在人身上像是有了溫度,又亮又灼熱,充滿吸引力。
情到濃時,她總是顧不及沖着季瑞的耳畔說些柔軟撩撥的話。
隻是這樣問到他。
“我好看嗎?”
在海島的這些日子裡,風吹日曬,沒有潔面和乳霜,更沒有能給肌膚添白增色的化妝品,女孩子最純粹幹淨的皮膚,卷翹的睫毛和亂蓬蓬的頭發,能顯出一絲野性的美。
就像此刻。
季瑞順着她的話笑了聲,心裡想的是。
要是換在十幾年前,他絕對想不到面前的姑娘會是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一頭匍匐在他身前的雌性野狼。
肆意狂浪,但頗具美感,讓他欲罷不能。
“這個問題不是十幾年前就回答過了嗎?”
“是嗎?”
康妮停下動作,将手放在季瑞的臉龐,被一個突如其來的用力弄得驚慌失措,随後翻了個身,這回能夠認認真真看着面前的人。
影影綽綽,恍恍惚惚。
樹影斑駁,這又是一個令人期待的盛夏。
炎熱的盛夏對于很多中學生來說有着十分特殊的意義,大家通常都說,因為中考、高考,還有每一個最能代表着青春記憶的暑假,都在這樣的時間裡。
這樣的日子,承載了太多人的青春。
包括諸葛康妮手中的青春小說讀物,悲傷喜悅、遺憾圓滿、相離或者重逢。每一個故事都精彩得要命,陪伴她在盛夏季節的空調房裡,度過了無數個五光十色的黑夜。
于是盛夏季節就成了最特别的。
這一定是一個很迷人的季節。
快放暑假了。
暑假前的月考剛剛結束不到三天,各個科目的試卷已經被老師們加班加點地改了出來,今天是放榜日。
166班班主任老王去外地培訓,因此告假,沒能第一時間帶着成績單張貼在本班級,于是大家就隻能跟着大部隊的腳步來到辦公大樓的樓下,看那道長得望不到盡頭的成績榜。
諸葛康妮自然是非常默契地跟在季瑞的身後。
他們倆成績相當。
而且是相當得非常詭異。
雖然各有偏科,偏得各有千秋。一個數學差,一個英語差,一個語文好,一個物理強。不過即使在細節上有這麼多的不同,他們最後的成績排名也一定會不出乎意料……
果然。
康妮站在季瑞的身後,踮起腳來看榜。
她好像看到了季瑞的名字,但是看得還是不太清楚,身後的同學們推推搡搡,人又多,她被推着貼上了季瑞的後背。
女孩子發育期的胸不經意間貼上來,很自然,在校園裡卻顯得格外禁忌。
“倏”一下。
他聽見自己的腦袋裡冒出來這種奇怪聲音。
冒煙了,絕對是哪裡出問題了,為什麼心突然砰砰砰跳得飛快。他很緊張,幻想後面這個貼上來的人是諸葛康妮,又很害怕扭頭來看的時候,發現這個人不是諸葛康妮。
總之很矛盾。
既欣喜又痛苦。
後背被人貼上的那一瞬間,他的大腦瞬間空白了,肌肉也開始變得緊繃。
太要命了,他知道今晚又得睡不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