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季瑞的身上,腳底猛地一踩空,身軀一震,從這場噩夢之中驚醒,身後人迅速察覺到她的異常。
季瑞将諸葛康妮抱緊。
滾燙的體溫将她覆蓋,将她那顆墜落懸崖的心兜住。
“活着呢,小讨厭委員。”
他安撫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真實的觸摸感如約而至,現實的一切湧入腦海。
這句話夾雜着若有似無的調侃意味,有些冷幽默。
這時候兩人坐起身來,很認真的讨論。
“我們真的能逃出去嗎?會有那麼一天嗎?我現在不确定了。”
季瑞對比起來倒是顯得格外灑脫:“搞得像你之前确定能離開這裡似的,這本身就是說不準的事。”
“白天繼續去趕海嗎?”她問。
“當然。累了要睡覺休息,餓了要捕魚吃飯,冷了要生柴取暖……”
後邊好像還有一句話要說,但他終止了,餘光輕輕帶過她雪白骨感的雙腳,唇邊一抹笑意味深長。
季瑞的手骨骼分明,修長白皙,不過熱愛各類極限運動的習慣讓他的手心顯得有些粗粝。
但……在康妮的印象當中。
十幾年前。
那該是一個肉團團的青春期的男孩的手。
“翻過來!你翻過來嘛!”
小姑娘講話時拖着長長的尾音,有些嗔怪耍無賴的樣子,非要看對面同桌的手掌心,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那你看。”
正正地擺放在諸葛康妮的面前,跟坐在審訊座裡邊準備上拷似的。
他知道諸葛康妮這是什麼意思。
想看他的掌紋。
他把手放在桌子上,一開始安安穩穩放那兒不動,任諸葛康妮看,還沒讓人家看一會兒就開始在桌面上亂動。
跟故意逗人家玩兒似。
左邊晃來,右邊晃去。
“别動啦!”
康妮發火時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些嗲氣,季瑞耳中尤其是這樣。其實不論她說什麼話,他都覺得她就像在撒嬌一樣。
什麼是撒嬌賣乖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聽諸葛康妮在那裡說“我讨厭你”。
可惜,他沒辦法回應她——“喜歡”。
“我讨厭你!”她叫喚。
“哦,你又讨厭我了。”
季瑞揚唇一笑,看上去有些無奈,空出另外半隻手端起礦泉水瓶遞給諸葛康妮,讓她别上火,先喝口水。
礦泉水瓶蓋是下巴颏給旋開的,有點小裝。
“你再這樣我不和你玩了,讨厭你。”她鼓氣。
“班委會成員裡面什麼時候多了個小讨厭委員啊?”
諸葛康妮不說話,假裝聽不見他的碎嘴發言,認認真真地坐在那裡看季瑞同學的掌紋。
“生命線,事業線,嗯!這叫愛情線。”
“你剛才說,不和我玩兒了,那你這是在幹什麼?”
季瑞抛過來一個略帶“挑釁”的眼神,美滋滋的。
“我在跟你假玩。”康妮一本正經。
他坐在位置上爆發出一個爽朗的笑。
接着趕緊捂住嘴,快速翻到今天的數學試卷,在那裡認認真真地代入公式,畫輔助線,計算答案。
最終還是越想越忍不住,尤其是自己的另外半隻手還被諸葛康妮攥住不放,越是想憋笑就越忍不住笑。
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笑聲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外蹦。
笑得岔氣。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在大課間盡量維持着自己“認真學習”“天天向上”的人設,以免老班突然出現在教室的後門,把他們兩個“臭皮蛋”一網打盡。
“你的愛情線很單一。”
諸葛康妮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白須,非常老成地壓低了自己的嗓門,“你的愛情線一點兒分叉也沒有,是一個專一且長情的人。”
季瑞的心跳漏了拍,有種被“玄學大師”押中了的心虛感。
“生命線很長!活得久。”她又說。
“我謝謝你!”
呼。
終于有個别的話題能讓他緩會兒,從而插科打诨。
“哇,你的愛情線,真的,真的好幹淨啊,為什麼一點兒分叉也沒有,就這樣垂直地劃過來了,從起點到終點都沒有一丁點分支耶。”
康妮驚歎道。
她的就不一樣,她的掌紋有點亂,愛情線也七橫八豎的。
看了其他同學的,也各有不同。
隻有季瑞。
他從始至終都是幹幹淨淨的。
隻能愛上一個人,也隻能反反複複掉進同一個人的愛情漩渦當中。
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