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簡單。”
他回答得異常幹脆,像是接到了一個使命必達的任務。
季瑞推着自行車,放緩步調,簡單觀察了下此刻諸葛康妮的神情。
“今天正好沒有晚自習,要不然等下午下課之後,我們直接去公園練練?”
康妮捏了捏手中綠色包裝袋的雪蓮,将最後一塊即将融化的冰塊兒塞進嘴裡,含着冰塊兒點了點頭。
“我覺得我的名字好土啊。”她突然說。
諸葛康妮吃完了雪碧冰,扭頭一路小跑着回到季瑞和季瑞的自行邊上,冷不丁冒出來這樣一句話。
“土?”
季瑞重新踏上自行車,緩慢地行駛,嘴裡念念叨叨說了幾遍諸葛康妮的名字,也沒路費哪裡土。
“那你想叫個什麼名兒?”他追問。
“唔。”
她撓了撓頭。
正巧這時候看到自己手裡攥着個綠箭薄荷硬糖的盒子,上面寫着“茉莉薄荷風味”,因此有了靈感。
“諸葛茉莉,我要叫諸葛茉莉。”
空蕩的街道裡發出一段驚天爆笑,某些人笑岔了氣兒,自行車就這麼停在路邊上,差點整個人連同自行車一樣側翻在街道的柏油路上。
季瑞使出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勉強維持平衡,腳也卡住了,但就這麼愣生生硬塞在斜杠裡,癱坐在地上笑。
“諸葛茉莉”越不讓他笑,他越是忍不住,笑得鼻涕眼淚齊出。
“諸葛茉莉”非常有人道主義精神地将季瑞的腳從自行車的橫杠裡拽出來,檢查了下沒有受傷後,“啪”一下甩着手猛扇在他的腳背上。
“滾啊!”
“不是,你……哈哈哈,你。”季瑞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笑,終于迎着風揩了兩把眼淚,“你認真的吧,你不會真的要叫諸葛茉莉來着吧?真的,這個名字太土了,比之前的土多了,人怎麼能,有這麼土的審美。”
諸葛康妮不高興了,開始舉例論證。
“上周你借用了我的手賬本,還說我記錄的歌詞都很有品味,也不知道是人說的還是狗說的。”
“我說的。”季瑞笑嘻嘻地回應。
倆人很快走到了陵城十二中這條叫做“新光路”的盡頭,在路的盡頭,他們就要告别了。但是季瑞始終沒有忘記那件要教康妮學自行車的事兒。
“下午放學别走!”
“知道了。”
康妮也昂着聲回應。
夏令時,中午午休的時間很長,康妮睡得迷迷糊糊地起床,最後發現外邊天氣已經陰沉沉的了,悶悶的,看上去要下暴雨。
她的膝蓋開始痛了。
距離下午上第一節課還有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康妮怕出門後立馬就要下雨變成落湯雞,于是将教輔書試卷等快速裝進書包,拿了把雨傘就出門了。
她是第一個到教室的,班主任抱着幾沓試卷來到班級,看見隻有康妮在,給她下發了個任務,讓她把這周的周練習卷發下去,等到同學們來到班級,提醒他們下午的最後兩節數學課,改為自習課,寫試卷。
“好的,老師。”
兩點半時間還沒到,抵達班級的同學已經在諸葛康妮這裡領試卷了,不到上課的點,不少同學已經開始做試卷習題。
教室裡時不時會有那麼一兩聲哈欠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習課擡安靜,頭頂的風扇聲太規律太催眠了。
這次測驗,老王在黑闆上給了答案,讓同桌之間互相改。
康妮久違地在季瑞的面前露了怯,生怕自己因為錯得太多被坐自己身邊這個讨厭的同桌嘲笑,她小心翼翼地将試卷遞過去,從始至終目光都沒從自己那張試卷裡離開。
同桌當然察覺到了她的這種小心思,笑嘻嘻地故意逗諸葛康妮玩,将她最喜歡的一支櫻桃小丸子簽字筆故意碰掉在地上,就不讓她看自己試卷。
果不其然。
“季瑞!你能不能别煩,你也太讨人厭了!”
弓腰駝背低下身子去撿簽字筆的瞬間,季瑞的目光在康妮那件淡綠色的夏季校服上停留。
他很明顯地看見自己右邊坐的這個女孩子因為沒扣扣子,露出了胸前雪白的一片,他微不可察地紅了耳根,随後很快轉移目光。
卻看到第三組好幾個男生盯着諸葛康妮這個方向看,眼神并不是很友好。
他甚至能敏銳地聽到幾個男孩在讨論康妮肩帶的顔色。
于是他笑嘻嘻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諸葛康妮,把領口系上。”
“悶啊。”康妮顯得非常不耐煩,“再說了,我已經扣了兩個扣子了。”
“會走光,你扣上。”他堅定不移。
“不扣。我憑什麼聽你的,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又不是大清王朝。為什麼要女生把所有的扣子全部扣上?封建思想。”
康妮很叛逆。
接着季瑞強行拽着她的領口,就這麼硬生生地将她的領口扣上了,惹得康妮非常不滿。
“你真的很煩。”
“不許動了。”季瑞表情很嚴肅,态度堅決。
諸葛康妮坐在位置上嘀嘀咕咕的,季瑞不予理會,又朝着剛才那幾個目光不太友好的男生那邊看,發覺他們紛紛低下了頭,撓着腦袋假裝在認真批改試卷,釋懷地松了一口氣。
這場雨。
最後還是在放學時傾盆而至。
諸葛康妮拿着傘,從教室的窗口向下看,看到季瑞在下課的最後一分鐘裡提前蹿出教室,将自己的自行車搬到教學樓裡面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