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叔指着他一字一句強調道。
裴行山微微垂眸,沒吱聲。
沈望叔懶得和他廢話。
這一次可賠大發了,他得回去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把東西拿回來。
跟許東林裝得潇潇灑灑毫無所謂的,實際一點頭緒也沒有。
他娘死前留給他的玉,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的送出去了呢?
換了這麼個傻不愣登的小子回來。
沈望叔越看他越心煩,一眼打定這小子是個敗家玩意,絕不能留在身邊。
說完話擡腿就走,将人抛在腦後。
這次沒再回許府,雖然他臉皮厚,也還沒到不要臉的地步。
想着他爹氣也該消了,索性回了沈府。
雖然還是翻的牆頭。
這邊剛一落地,他爹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近來咱們那幾家鋪子生意如何?”
他二姐緩緩道:“南街新開的的料子鋪還不見收成。
“東街的胭脂鋪生意被李家搶走了大半,但他們也不見得多掙錢,想來不過是對三弟有些不滿,才如此激進……”
說到一半忽然對上沈望叔驚慌的小臉。
兩人四目相對,心有靈犀。
他二姐連忙拉住他爹要轉身的動作,轉了個方向,笑盈盈地指着前邊道:“爹,那邊杏花開得甚好,去賞賞吧。”
他爹看見落了大半的杏樹,茫然一瞬,點點頭:“有嗎?”
他二姐邊說邊給沈望叔使眼色。
沈望叔瞬間會意,拔腿就溜,他二姐的聲音遙遙從後邊傳來:“剩下幾間老茶鋪經營尚可……”
沈望叔飛快的跑到院子裡,動作迅疾的将門一關,坐在凳子上猛灌了兩杯茶。
正在院子裡澆花的南秋餘光注意到旁邊掠過一抹藍色的殘影。
一回頭,隻見到她家主子衣袍一角,随後傳來關門的一聲悶響。
她愣神片刻,反應過來連忙将手中的東西放下,朝屋裡跑去,輕拍了下門:“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是我,你進來吧。”
南秋走到他身邊,給沈望叔的杯子添滿茶,邊倒邊問:“少爺,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爹還沒消氣?”
“還不是那個李二,上次少爺你走了之後,這個李二回去就給咱們府裡的生意使絆子,全是見不得人的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又是這個李王八!”
沈望叔氣的牙癢癢,隻恨當時沒能把他踹個斷胳膊斷腿的,看他還能不能整出幺蛾子來!
但這樣一搞,他爹心情想來估計還不怎麼樣。
他眼睛轉了轉,把杯子放下,擡步要往外走:“我還是再出去避一避吧……”
話剛到半空中,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要上哪去?”
他還能聽見他二姐的聲音:“爹,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哼,我再不走快點,人又要跑了!”
說這話,他爹已經出現在他院子裡了。
沈望叔躲在屋裡,悄悄開了一條門縫,黑亮的瞳仁門口兩人身上轉了一圈。
通過他爹的臉色可以判定,今日被抓到一定免不了一頓揍。
但眼下避無可避,無路可退。
門被一把推開,空氣中揚起一陣煙塵。
沈望叔面上揚起驚色:“咦,爹,你怎麼來了?”
他爹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瞪着他:“逆子!”
沈望叔眸子劃過一抹異色,轉而面上笑盈盈:“爹,此話怎講啊,我最近可老實了。”
他爹指着他的手一抖一抖的:“你老實?!你要老實,天下都太平了!”
“诶,我哪來這麼大本事,還能管天下太平,我可不是黃袍加身那位,爹你真會擡舉我。”
他爹氣的臉漲紅,轉頭四顧,沒見到趁手的工具。
低頭鞋子一拔就往溜得飛快的沈望叔身上砸,“你個兔崽子!你知道你剛說的是什麼話?!簡直大逆不道!!”
沈望叔在他四顧的時候就預料到他要動手。
長腿一擡飛出了門外,身手敏捷的躲過了那隻鞋。
又将腰一扭,躲過了另一隻丢過來的鞋。
他一臉無辜:“爹,剛才那話是你說的啊,我不過是順着你的話往下說了一嘴,怎麼就全是我的錯了?這鍋我不背啊。”
“你有本事給我站住!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在外氣勢凜然的沈長青回了家居然是紅眼追子的赤腳大漢,說出去笑死人了。
沈望叔邊躲邊笑,眼看着他爹氣急,拿起一盆花就要往沈望叔身上砸,被他二姐眼疾手快地攔住:“爹,這個不能砸,萬一砸着腦袋三弟可小命難保啊。”
他爹轉手又拿了另一盆,咬牙切齒道:“砸死正好!老子沒他這樣的狗兒子!”
沈望叔見狀,瞳孔微縮,連忙往一邊撤了一步,臉上笑意散了些。
剩下嘴角帶着的嘲笑,分不清是自嘲還是諷刺:“我是狗兒子,爹你是狗爹麼?”
他爹氣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捂着胸口順氣,眼睜睜看着沈望叔順着牆頭又跑了。
咬牙斷斷續續道:“你……你個……逆子,逆子!!!”
隔着一扇牆,沈望叔長歎一口氣。
你說何必呢?
他爹又吵不過他,卻非得和他鬥嘴皮子,整天除了打他就是罵他,也不知道有個什麼勁。
沈長青不累,他都累了。
沈望叔躺在百紅樓,一杯接着一杯酒往下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