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件的時候魂不守舍的,紙上的字一行行看過去,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一頁紙硬生生看了半個小時。
裴行山注意到他一副無精打采靈魂出竅的樣。
怎麼一晚上過去就這樣了?
昨晚幹什麼了?
他幹什麼了?
不就叫了一聲沈三?
等等……沈三?
意識到什麼的裴行山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沒說話,任由他去了。
心情郁結的沈望叔一會出去喝口茶,一會出去吃個水果,一會還得拿點零食。
兩人不尴不尬的過了幾天。
眼看着這堆文件終于要收尾了。
估計再來個兩三天就能結束,沈望叔長籲一口氣。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擔子是輕了,心思卻更重了。
如果最後這些也沒有轉世的線索,那他該怎麼辦?
他該去哪?
哪裡容得下他?
或許隻有裴行山這裡……
不行不行!
相互利用也不行。
說不出緣由的下意識抗拒。
裴行山不在家,沈望叔獨自面對空空蕩蕩的房間,一邊看一邊歎,一聲聲歎息在屋内傳出了回音。
忽然某刻,歎息聲停下,他目光停在手裡文件描畫的玉石上,這塊玉……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他舉着那張紙,擰着眉對着天光瞅啊瞅。
下一刻腦中跳出來的裴行山戴着的那塊玉,和這個簡直高度重合!
再仔細一看。
白玉:其主死後,人玉俱失,至今未尋,
又往後翻了翻,看見主人生平——長煙城沈家三公子,揮金如土,常流連煙花之所,男女不忌,府中侍從各個貌比天仙,于青樓暴斃而亡,死前尚未及冠。
!
沈三?!
這就是沈三?!
揮金如土?!
流連青樓?!
男女不忌?!
所以才死的這麼早!
這樣的人……
裴行山怎麼看上他的?!
這眼珠子還能不能要了?
沈望叔把那幾頁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描述性的文字隻有這短短幾行,連張畫像也沒有。
即便如此,也足夠沈望叔心裡燃起一團無名火,猛地将紙張合上,扔到一邊。
起身就往外走,給自己灌了杯冰水冷靜冷靜。
心下決定等裴行山回來,一定要好好勸勸他,這樣的人哪裡值得挂念?
趁早忘了找下家吧!
什麼人呐都是!
晚間,餐桌上兩人對坐。
沈望叔目光有意無意的看眼前人脖子上的繩子,故作随意的問:“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啊?”
裴行山擡眼看他。
終于忍不住問了?
“沒什麼,一塊玉而已。”
“什麼玉?很重要麼?”
裴行山目光定在他臉上,問:“你要看嗎?”
沈望叔被他盯得喉間一滞,梗着脖子點點頭:“能看麼?”
裴行山頓了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把玉拿下來,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來。
掌心的玉白如凝脂,在燈光下泛着柔和的油潤光澤,拿到手是溫熱的,還帶着裴行山的體溫。
握在手裡,仿佛握住了一顆遙遠滾燙的心髒。
忽然覺得這塊玉有點燙手,燙得他心尖都顫了下。
“這個……戴很久了吧?”
“是。”
沈望叔沒敢擡頭,小心的握着它,試探着問:“那……是誰送你的嗎?”
裴行山注視着他,低聲道:“是……一個故人。”
沈望叔眼睫抖了抖,忽然失了力氣,輕歎道:“真好看……”
“你喜歡?喜歡可以送你。”
?!
他猛地擡頭,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抖着手問:“你,你剛說什麼?”
裴行山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你喜歡就送給你。”
他手抖得更厲害。
這這這,這是能随便送人的嗎?
這不是定情信物嗎?
難道他猜錯了?
他和沈三不是他想的那樣?
如果不是。
那怎麼在夢裡還叫人家名字?
沈望叔被他這一個舉動搞傻了,腦袋轟然炸了,前邊的推測好像都不成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裴行山仿佛沒看出來他一臉懵逼樣,仿佛并不在意他的答案,更不在意那塊玉,悠悠道:“碗交給你了。”
說完兩手一揮走了。
留他一頭霧水坐在飯桌前苦思冥想。
睡前沈望叔拎着那塊玉,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潤澤,更顯清冷。
翻過來看過去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别。
“不是很普通麼……”
話音剛落,手一個沒拿穩,玉徑直砸鼻梁骨上,疼得他眉眼皺成一團,眼淚一下飙出來,滿床來回滾。
緩過來之後把玉随手丢在床邊的櫃子上,揉着鼻子躺下了。
這玩意不幹淨!
果然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玉!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隻是沒想到,連帶着他的夢都一塊變得不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