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出去進不來了怎麼辦?
可是屋裡的東西他又摸不着,除了那堆紙。
怎麼會有那麼多文件啊。
這個小山平日裡是在偷懶嗎?
是完全不工作的嗎?
而且這文件還很瑣碎,上至幾百年前的都有,字排得密密麻麻的,看得頭直暈。
他隻看了十分鐘,睡了半小時。
由于姿勢不正确,醒來的時候脖子差點斷了,隻好躺在沙發上休養一下了。
裴行山看着手機鏡頭裡偷懶的鬼,無奈搖了搖頭,放下手機。
正巧對上旁邊同事打趣的目光:“談對象啦?”
裴行山揚揚眉,笑了下,沒否認。
沒多久全公司傳了個遍,紛紛展開激烈的讨論,内容主題是:論何種人物能将裴行山拿下?
從身材火辣的禦姐到洛麗塔的萌妹,眼看着答案越來越偏。
正主忽然降臨八卦群,幽幽道:“他是個鬼,暫時不能給大家見,畢竟見鬼不是什麼好事。”
一排烏鴉飛過。
衆人誇他一句幽默,然後紛紛尴尬退出群聊。
裴行山本人略顯無奈,說了卻沒人信。
打開手機一看。
某個懶鬼已經拿到了外賣。
對着電視笑得前仰後俯,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喝一口快樂肥宅水。
确實是隻鬼。
還是個沒心沒肺的。
當天裴行山難得沒加班,準時準點回了家。
到家一看,沈望叔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電視頻閃光打在他臉上,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暖光。
睡顔恬靜,長睫如鴉羽搭在眼睑下,遮住那雙通透明亮的眼睛,落下一層陰影,看起來天真無害。
沒了平日裡的投機勁,面容還是十八九的少年模樣。
比起之前少了些稚嫩,卻還那麼沒心沒肺,心事全大咧咧的寫在臉上,也不知道這麼多年怎麼過來的。
裴行山盯着他看了許久,目光如有實質般在他臉上劃過,連唇上的紋路也不放過。
将原先那張畫像撕碎燒毀,一點一點在心中重新描摹,得出一個全新的、完美的、他私有的畫像。
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放輕動作,微微彎腰,拿起毯子要覆在他身上。
呼吸不由得放緩,怕吵醒了他。
下一刻毯子直直穿過他的身體,落在平坦的沙發上。
他動作一滞,心頭空了一瞬,指尖下意識摩挲兩下後握住。
垂眸無聲地看着他。
過了許久才勉強接受——
他已經死了。
想到這,眉頭先皺了起來。
但為什麼不能輪回呢?
他翻了一些往年記錄,沒有鬼無法順利輪回的先例。
但沈望叔沒有必要騙他。
那問題出在哪兒了?
某鬼于夢中咕哝的聲打斷他的思考。
他湊近了些,“糖醋排骨,紅燒肉,kfc,奶茶加冰……”
然後砸吧砸吧嘴,還禮貌的來了一句:“謝謝。”
裴行山:……
沈望叔是被香醒的。
大米飯的味道。
真香啊。
還有紅燒魚的香味。
他閉着眼大喊一聲:“不要放蔥!”
喊完人就清醒了。
兩眼對着天花闆,眨了眨,鼻子深吸兩口。
他能聞見了?
原來不是在做夢?!
沈望叔立刻坐起來,映入眼簾的是在廚房發着天神一樣刺眼光芒的裴行山。
他連忙飄過去,湊到他身邊,看他一番流暢熟練的操作,驚歎道:“大人呐,你居然還會做飯?!”
裴行山淡淡瞥他一眼:“醒了?”
沈望叔心虛了一瞬,解釋道:“這個,文件我已經整理很多了,勞逸結合也很重要不是嘛……”
“……端碗去吃飯。”
“我能端嗎?”
裴行山動作頓了下,朝他輕輕偏了下頭:“試試。”
沈望叔半信半疑的摸了上去,滑滑的,燙的!
裴行山見狀立刻将他的手拿下來,“不燙麼?”
他呆呆的答:“原來燙手是這個感受啊。”
裴行山歎了口氣,眉間輕蹙,輕按了下他燙着的指尖:“疼麼?”
“不疼不疼!”反應過來的沈望叔抽回手,又摸上那碗魚,咧着嘴道:“大魚,我來啦!”
說完寶貝似的捧着走。
一桌菜擺好,剛坐下沒多久,沈望叔就空了一碗飯,像幾年沒吃過飽飯的。
邊吃邊感歎道:“小山啊,你這個手藝,出去當個廚子肯定也是最棒的廚子。”
“是麼。”
他微微出神,注視着眼前人,無心回道。
暖光正好,兩人對坐,尋常飯菜,閑話家常。
好似夢一場。
“話說,小山啊,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裴行山回神,對上沈望叔探尋的目光,垂眸避開:“暫且算是人吧。”
沈望叔沉思兩秒,對他那句話進行了拆分:“暫且?”
“之前死過了,走了趟輪回。”
“哦。”
“你試過麼?”
沈望叔一時間沒明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