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叔看見了,有個大漢沖他翻白眼。
豈有此理?
居然有人膽敢沖他翻白眼?!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怼回去,就聽見身後有人說話:“這是犯了什麼事?”
他們其中一個開了口,簡明扼要的說:“吃霸王餐,總額超了三百個點。”
“?他?”
沈望叔聞這話,轉移了目标,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質問眼前戴着微笑臉面具的鬼:“你這話什麼意思?瞧不起我?!”
那鬼沒說話,隻是将他從上掃到下,擺明了的瞧不起,理都沒理他,對他後邊四個大漢說:“行了,我來處理他,你們回去吧。”
處理?!
聽聽這是什麼詞?!
沈望叔不氣反笑,眼神三分冷漠七分不屑的問他:“你要怎麼處理我?”
面前的鬼帶着弧度完美的微笑:“等會你自然知道。”
說完往身後使了個眼色,上來兩個鬼,架着沈望叔就往裡走。
“诶诶诶,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放下我啊,我警告你啊,我我我我……我是好鬼啊,你不能這樣對我啊,不能啊……”
沈望叔顯然沒想到地府行事這麼直接,話越說越慫,此刻的他已經開始為自己進地府的行為感到後悔了。
“現在害怕了?吃人家飯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承擔後果?活該你受着。”
沈望叔是個識時務的,保證打的十分真誠:“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大人你放過我這一回吧,我回頭就把錢給他,我一定還錢!”
前邊的鬼冷哼一聲,停下腳步回過頭指着他道:“都到這了還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好好出去?想得倒美!當這是你家嗎?不僅這錢你要還,罰你也得受!”
沈望叔小臉空白一瞬,眼前的微笑面具變成了邪惡面具,連背影似乎都在散發詭異的黑氣。
旁邊兩隻鬼繼續架着他往前走,他拼命掙紮,抻直腿試圖增加阻力讓路途長一點……
沒堅持幾秒直接被拖着走,他扯着嗓子哭嚎,聲音穿透整條長廊:“不要啊!大人,我知道錯了啊,大人……”
經過一扇門前,在他哭嚎聲下出現了另一道聲音。
“吵什麼?”
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還沒來得及細想,架着他的兩隻鬼同時松開手行禮,沈望叔“咣”的跪倒在地,膝蓋和地面發出悶響,疼的他兩眼一黑。
他聽見邪惡鬼差話裡話外透着恭敬:“鬼官大人,新來的鬼犯了點小錯,我正準備拉他下七窯底蹲幾天。”
鬼官?
大人?
大官啊!
沈望叔猛地擡頭,這位大大人一看就與衆不同,别人都戴微笑面具,隻有他戴面無表情的面具。
據他所知,小官戴微笑臉大多都是偏服務性,比如領路鬼差和登記鬼差。
面無表情的鬼面他還是頭一回見,一定是個大官,至少知道的肯定比鬼差多!
來都來了,後悔的事之後再說,先努力抱個大腿!
沈望舒心裡想着,臉上眼淚說落就落,可憐巴巴的往大大人身邊挪:“大人,小鬼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吃霸王餐了,我再也不欠賬了,我以後一定勤勤懇懇做個好鬼,大人您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的在地府過日子。”
大大人面無表情,垂着深不見底的眸子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始終不發話。
沈望叔仰得脖子酸疼。
“大人,要不我……”
是那個邪惡老鬼在說話。
沈望叔回頭悄悄瞪了他一眼,轉過頭變了個臉,繼續可憐巴巴的看着大大人,眼睫還挂着兩滴要落不落的眼淚。
又過了兩秒,大大人忽然開口問:“你叫什麼?”
邪惡老鬼愣了:“大人……”
沈望叔也愣了,下意識答:“沈……啊呸,大人,俺叫田小五,家住在北大荒新農村,身份證号是340XXX。”
“你竟敢呸大人?!”
邪惡鬼驚道。
沈望叔:“??……”
但還是低頭飛快的認錯:“我錯了,對不起大人。”
一陣詭異的安靜。
大大人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問邪惡老鬼:“他幹什麼了?”
“吃霸王餐,超過了三百個點。”
沈望叔聽見大大人輕笑一聲。
笑什麼?
沈望叔脖子沒那麼疼了,剛想擡頭繼續裝可憐,結果聽到大大人說:“下去吧。”
某個吃霸王餐的鬼又被拖走了,這次的他沒有掙紮,隻是脖子扭成麻花,腿腳努力扒地,目光努力轉向他,試圖喚起大大人心裡最後一點同情心,期間還不忘把眼眶中最後兩滴眼淚擠下來。
但直到轉了個彎看不見人也沒能聽見那位大大人開口留住他。
完了……
此刻沈望叔蹲坐在七窯底——地府的監獄。
窯底窯底,自然不見天日,空氣濕冷,飯菜難以下咽,沈望叔一口沒動,窩在角落裡生無可戀的埋頭畫圈圈。
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樣了,拿到那張公務員招生單了嗎?去考試了麼?考上了嗎?
唉,早知道就不來了。
那張招生單是他走路上撿到的,他本來是想要走正道,按部就班去考試的。
但是考試隻招幾個鬼,他連字都寫不全考個屁?
況且當官一步一步往上升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還不如直接鬧點事情,先進了高層大樓再說,萬一有什麼機遇呢?
就比如那個大大人。
雖然隻有遇。
下次吧,下次可能兩個都有了。
他在冰冷的獄中勉強自給溫暖。
也不知道一共要關幾天,好想吃好吃的東西啊,好想念溫暖的被窩,好想念大太陽,好想念圓月亮,好想念小星星……好想出去啊!
“當”的一聲清脆音。
或許是上天聽見了他的召喚,關着他的門神奇的開了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