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閑大吃一驚。雖然猜到是一回事兒,但從沈遙岑口中得到肯定的答複就又是另一回事兒了。他看着沈遙岑扭頭進了浴室,又不死心地站在浴室外扯着嗓子問:“那你不會答應了吧?”
白閑問出口的時候才忽然發現,比起沈遙岑某天哪日帶着個臉上挂着問号牌子的女子攜家帶口地出現在他面前,好像他身邊站着的人是劉卿柳這件事情更讓他無法接受。
更何況他聽說劉老爺子跟沈遙岑關系不錯,再加上劉老爺子人都這樣了,沈遙岑又是個狠不下心來的人,要真被軟磨硬泡地答應下來,那就真是大事不妙了!
沈遙岑開了花灑,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還是能聽見白閑在外頭念念叨叨的,側頭又看見人在磨砂玻璃外踱來踱去,好像恨不得立刻闖進來問出個答案才算完事。
于是他隻好歎了口氣,隔着水聲和玻璃回白閑:“沒有。我沒答應。”
就是他嗓子疼聲音也啞,白閑乍一聽還沒聽清,尋思了幾下後确認結果才放下心來。
“還好還好,你要是真的答應下來那可不得了,”白閑絮絮叨叨地說,“先不說你自己在沈家的根基都還沒打穩,現在的劉卿柳可是個燙手山芋,誰接誰倒黴……”
這明顯是關心則亂導緻的口不擇言。
沈遙岑在裡頭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沒回,隻是站在花灑下淋着熱水,四周升騰起的霧氣将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幾乎将眼前整個景象都變成模糊不清的一片。
其實劉卿柳也沒有那麼不好。沈遙岑默默地想,在這種餓狼圍困的情況下她都能憑自己的本事殺出一條血路來——光是這點沈遙岑就自認為比不上她。
況且……其實劉卿柳的個性也沒有那麼糟糕。也許隻是人們戴着有色眼鏡先入為主的第一觀感導緻了現在的結果,但劉卿柳向來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沈遙岑自認為也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地替她維護形象。
但關了花灑穿好睡衣,沈遙岑推門走出去,頭發都還是濕哒哒的,似乎沒來得及吹。
“好了。其實劉卿柳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不然你覺得精明了半輩子的劉老爺子會忽然犯渾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指定她來當自己的繼承人麼?”沈遙岑用幹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發,還是覺得應該去用吹風機吹一下,不然到時候估計得犯頭疼。
白閑聞言,竟真的沉默下來開始細細思索沈遙岑的話中深意。
他說得沒錯。想對一個人好的方式有很多種——更不要提劉老爺子這種上流社會的有錢人。就算往最不堪的方面去想,劉老爺子要是真的看上了劉卿柳,大可給她很多錢藏在金屋之中過閑情雅緻的生活,為什麼非得把她擺在如此風雲激蕩的明面上遭風吹雨打?更奇怪的是,這麼多年來,劉卿柳竟然一一承受住了,可見劉老爺子的抉擇并沒有錯,他也沒有看錯人。
白閑忽然心裡一涼。
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圈子裡的人還是他,曾經都以為劉卿柳不過是一個漂亮又有些不正常的玩物罷了。但現如今再看……執棋者和棋子的位置或許早已調轉。
白閑走到沈遙岑身邊,此時沈遙岑已經準備打開吹風機吹頭發了。
“你拒絕劉老爺子的提議,是不是不僅僅隻是因為你父親?”
沈遙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說:“畢竟劉卿柳自己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必還要靠我?”
他說這話的語氣和姿态實在是太過理所應當,簡直令白閑瞠目結舌,他倒是很想好好問問沈遙岑到底是什麼時候對劉卿柳的能力那麼了解,又是什麼時候對她那麼信任的。但還沒等他問出口,吹風機啟動的聲音就已經打亂了他的思緒。
等沈遙岑将一切事情都做完回到床上繼續刷手機的時候,白閑早已将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雲外,轉而繼續說起沈淩雲提起過的那件事情。
“我剛才上樓的時候聽你弟弟說,你老爹打算在年後給你找相親對象。”白閑問,“這事兒是真的麼?”
沈遙岑點點頭:“真的不能再真了。”
白閑皺了皺眉:“那你是怎麼看的?”
“能怎麼看?”沈遙岑眼睛都沒移,“就順着他意思來呗,反正見個面吃頓飯又不一定要結婚。沈家現在是在走下坡路,但還沒必要靠我聯姻去挽救。他現在最直接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安下心來做個不東想西想的好兒子順帶着警告我一下,就這麼簡單。”
白閑聽得眼角直跳:都說“知子莫若父”,其實沈遙岑這當兒子的對父親的了解也是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