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岑推門進去的時候,偌大的辦公室裡坐着兩個警察,一位負責詢問的警官正端坐在辦公桌正對面的椅子上,一臉饒有興緻地看着他;而另一旁坐在電腦前負責做筆錄的年輕警官則朝他禮貌地朝他點點頭,算作是問号了。
“哎呀,年輕就是好啊,”看上去年紀約四十多歲的警官輕笑道,“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沒過幾天就能站起來了。”
沈遙岑無聲地笑了一下,扶着桌子慢悠悠地坐在了警官對面:“傷得也不是很重。”
“但年輕人還是要好好注意啊——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警官摸摸下巴,好幾天沒刮胡子的下巴有點兒刺刺的,要是讓他老婆看了,準要嫌他邋裡邋遢不注重儀容儀表了。
但現在也不是注重這種事情的時候,思索着時間也晚了,警官還是決定将事情快點兒解決,也好放人回去做後頭的事兒。
于是他精準而迅速地詢問了沈遙岑關于案件的細節、準确的人際關系等等,沈遙岑也很快地回答了他,在警官和他的對話接近尾聲的時候,沈遙岑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這是一個暫時無法拒絕的電話,便朝着正在做記錄的警官說了聲抱歉,而後起身開門走到了門外的走廊上,迅速接通了這個電話。
他父親低沉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邊響了起來:“遙岑,你現在怎麼樣?”
“我還好,”沈遙岑盯着自己的鞋尖,說,“希望沒有耽誤公司的事情。”
“……”他的父親難得地沉默了,沈遙岑以為他會無奈地歎氣,但他沒有,他隻是像平常那樣冷漠也冷靜,在聲音消失幾秒後淡淡的應了一聲,說,“那就好,隻要不耽誤幾天後的行程就不算誤了事兒。這幾天你向公司請個假,好好休息一下,調整一下心情,不要在幾天後接見客戶的時候出了岔子。”
歎氣的是沈遙岑,但他歎得很輕,幾乎聽不見:“好。我現在還在警局做筆錄,等有空再回電話給您。”
“我知道了,”他的父親說,但是通話按鈕卻并沒有那麼快被按下,“你……”沈父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接上了話,“身體要緊。背後的事情我也會一起調查的。”
沈遙岑忽然很想笑,但是他的嘴角剛往上揚,腹部猛然傳來的陣陣刺痛就讓他情不自禁地彎下了腰以緩解,笑容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不見了。
“好的,父親。”沈遙岑直起身來,這次,是他先挂斷了電話。
負責做筆錄的年輕警官從門裡探出頭來:“沈先生,您還好嗎?看樣子您不太舒服,要不要先暫停詢問去醫院做個檢查。”
“不用了,謝謝,”沈遙岑扶着牆壁直起身來,此時他已不怎麼感到疼了,“還是快點兒把事情完成吧,我過段時間很忙,估計沒什麼空能再來了。”
“我明白了。”小警官微笑一下,打開門讓沈遙岑進來,繼續方才的對話。
“你要見一見那個犯事兒的小夥子嗎?”另一個警官忽然問他,“他已經被拘留了有段時間了——呃……”他撓了撓頭,“好像半天都沒到,就吵着嚷着要見你,他說自己知道錯了,要當面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他。”
“……”沈遙岑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年輕但風流的不良學生模樣。
他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然後淡淡地說:“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他年紀也不大,做錯事兒也正常,我也不打算跟個還沒出社會的學生計較。就按你們的流程來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見就算了,以後多得是機會。”
但其實他和同一樓層的人都不怎麼見得到,其他樓層的就更不好說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警官則站起身來,和他道别。
另一位警官也收起了電腦和紙筆,朝他微笑揮手。
沈遙岑點點頭,拿起了進來時随手放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打開了詢問室的門走了出去。
不過審訊室的隔音效果不錯,他走路的動靜也不算大,當突然打開門的時候,門外等着他的人居然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但是又反應很快地将什麼東西藏了起來。
走廊的燈是響應式的,看樣子還不是很靈敏,當門開了之後那盞小小的白熾燈才後知後覺地亮了起來,照亮深夜的一小塊地方。
白閑一瞧見他,就立刻将懶散靠在牆壁上的背脊直了起來,然後又咧開嘴,朝他露出一個十分無害的笑容:“哎呀,我們家的沈大少終于出來了,可讓我等了你好一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