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遙岑做完檢查回來的時候,劉卿柳已經醒過來了,她的狀況看上去有些奇怪——縱使已經休息了一天,但病情居然沒有絲毫好轉的迹象。
他推開了病房的門,聞到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道,護士正彎腰站在劉卿柳的床邊抓着她的手給她打點滴,她的血管貌似不大明顯,護士紮了幾次也沒紮進去。
這個小護士大概也是剛來的實習生,一遇到這種情況就有些手忙腳亂的,捏着針頭的手都有些顫抖。
劉卿柳的臉色很蒼白,抿着唇一言不發地看着護士在她的手背上戳針眼子。
沈遙岑在病房外站了大概有兩分鐘,護士才終于把針頭給紮好,又一個勁兒地跟劉卿柳說抱歉,劉卿柳笑了一下,跟她說沒關系,然後讓她把自己的手機給拿過來,她想打個電話。
護士照着吩咐做了後走出了病房,就看見了在門外手臂架着支架的沈遙岑。
她朝沈遙岑問好,在病房裡的劉卿柳才終于意識到他的存在,回過頭來朝他笑了一下,而後繼續低頭擺弄着手機。
她沒什麼力氣,手機總是從她的指尖滑落,而遇到這種情況,她也隻是默默地把手機給撿回來。沈遙岑在她旁邊挪了張凳子坐下,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拿起劉卿柳已經撥出電話的手機放在她的耳邊,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在幾聲鈴聲過後,電話接通了,是劉老爺子。
劉卿柳的話語很直白,她說:“我的病又發作了。”
對面那邊沉默了會兒,然後問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好,”劉卿柳垂眼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針頭,說,“沒有特别嚴重,不過可能我需要再多住院幾天——而且過幾天後估計得去看看‘老熟人’了。”
劉老爺子有些無奈:“又是誰家的小子惹你不開心了?”
“倒沒有,”劉卿柳很幹脆地答,“隻是一時太沖動了。徐家的那小子被我用糖果盒子砸了腦袋,但我收着勁兒,肯定沒把他砸出個好歹來。但如果非要追究起來,我怕也不好解釋。”
“……”劉老爺子那邊沒吭聲,過了會兒才歎了口氣,說,“好吧,你别擔心,要是那小子不懂事非得鬧起來的話,我會出面和徐家說的——說到底就是小年輕不懂事,小打小鬧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你也好好休息,等養好病後我給你聯系一下德國那邊的醫生,到時候你去那邊看看,也順帶着散散心——我近些天感覺身體好多了,你不用特别擔心我。”
劉卿柳應了一聲,那邊便挂斷了電話。
沈遙岑将手機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你其實不用管這件事的,父親那邊我自己會去解釋。說句不好聽的,我父親并不是那麼寬宏大量的人,雖然他在明面上不會說出來,但背地裡絕對會給徐家記上一筆。”
劉卿柳挪動了一下,讓自己以一種更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她的手輕輕地搭在小腹上,很無所謂地說:“沒關系,反正人是我打的,徐意明要真下定決心查出點兒什麼來我估計脫不了幹系。但再怎麼說也是徐意明先動的手,他家裡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倒是你——”她轉了轉頭,漂亮銳利的眼睛饒有興緻地看着沈遙岑,“你不會還想回美國去吧?”
“這倒不至于,”沈遙岑單手給自己倒了杯水,“我父親年紀大了,弟弟又差不多要離開了,隻是住院觀察幾天而已,又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也少不了挨一頓訓就是了。”
劉卿柳看着他,伸手朝他擡了擡。沈遙岑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水,隔着薄薄的杯壁估測了一下水溫,在确定是溫熱适宜入口的水後才将水遞給了她。
劉卿柳抿了一口水,幹澀的喉嚨和嘴唇也因此稍稍緩解幾分。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無所謂了,”劉卿柳說,“你也聽到了吧,等出院了以後我就要去德國了,就算他父親想追究也沒辦法,況且人都是健忘的,等我回來,估計他早就忘了這茬事兒了。”
沈遙岑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劉卿柳展現的善意。
“你大概要去多久?”沈遙岑問。
劉卿柳想了一下,然後輕松地說:“大概半年吧?短的話也許幾個月就回來了,再長點兒就要一年多了。我去的最久的一段時間就是整整一年,最短的話就一個多月的樣子——因為老爺子身體不好,我放心不下他自己跑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被他罵了一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