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的新澤西州到中國的京城,約莫需要六十個小時的路程。
擁擠熱鬧的經濟艙讓沈遙岑坐得有些頭昏腦漲,更何況現在正值亞洲的炎炎夏日,頭頂的太陽和空空蕩蕩的柏油馬路組合起來簡直像把他架在燒烤架上烤。
他擡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準備到行李托運處去取自己的兩個大行李箱。
隻是還沒等他到機場空調開足的大廳内,就遙遙地聽見有人在喊他。
“哥——!”一個和他眉眼有幾分相似的青年剛關上車門,便忙不疊地一邊朝他招手一邊跑來。
沈遙岑聽見青年的呼喚,後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臉上帶着些許無奈,也帶着身為兄長獨有的寵溺表情。
他特地站在大廳外等了一會兒沈淩雲,沈淩雲便更加迫不及待地朝他奔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哥!”沈淩雲把頭發有些留長了的腦袋埋在兄長堅實的胸膛裡,放肆地蹭了幾圈。
“你也不嫌熱得慌,”沈遙岑擡手揉了一下弟弟的腦袋,拉着他進了冰涼的機場大廳,而後又問,“怎麼還特地跑一趟來接我?陳叔呢?”
“陳叔前不久請了年假回家陪孩子去了,”沈淩雲解釋說,“正好我剛考了駕照,就想着來接你了。”他擡頭看了一眼沈遙岑,又說,“哥,四年沒見,你好像變了不少。”
“哦?”沈遙岑悶悶地笑了笑,“畢竟被趕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過了四年,想要不變也很難吧?”
“說的也是……啊對了,哥,”沈淩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用帶着些探究的眼神去看沈遙岑,“父親知道你回來的事情嗎?”
沈遙岑搖搖頭。
他這次确實是偷跑回來的,也就是在上飛機前給沈淩雲打了個電話,除此之外誰都沒告訴。
沈淩雲驚訝地張大了嘴,而後雙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許擔心:“父親要是知道你撇下在美國的學業偷跑回來,肯定要大發雷霆的!”他有些着急地踱了兩圈,轉不過彎的腦子和無遮攔的嘴巴開始語出驚人,“要不你現在重新買張機票回去吧!”
沈遙岑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後擡起手摸了摸沈淩雲的腦袋,權作安慰。
“沒事的,”沈遙岑說,“我會跟父親好好說明白的。”
沈淩雲皺了下眉,仍舊是擔心的表情。
沈淩雲要比他小不少,他今年二十二,沈淩雲今年才滿十八,現在也差不多是高考完後出成績的時間了。
那段歲月對沈遙岑來說已經太過遙遠,但為了不讓沈淩雲繼續擔心下去,他隻能試探着轉移話題:“今年你該高考了吧?出成績了嗎?”
不過話剛出口,沈遙岑便察覺到自己挑錯了話題。
沈淩雲聞言應了一聲,而後不情不願地回答:“出了……但我沒考得特别好,勉勉強強能上個雙非一本。父親不是很高興,說我比你當初差遠了,最近還想着讓我去國外讀書。”
沈遙岑穿過擁擠的人群,在傳送帶面前等自己的行李。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強勢的性格倒是一點都沒變,你别放在心上,”沈遙岑笑着說,“不過去國外也好,可以長長見識,順便曆練曆練自己,不是什麼壞事。”
沈淩雲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的。
但這個時候沈遙岑的行李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沈淩雲便第一時間伸手去接他拿下的兩個大行李箱,周圍等待取行李的旅客給他們讓出一條道路,讓他們得以推着行李走出去。
他們走到屋外,沈遙岑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後坐到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父親母親最近怎麼樣?”沈遙岑在車子啟動之前問。
沈淩雲笑了一下,興緻似乎不太高:“他們都挺好的,家裡沒什麼特别的事情。”
沈遙岑察覺到了弟弟失落的情緒,但他什麼都沒說。
而沈淩雲也很快自己調節好了,路上又忍不住興緻勃勃地和他攀談起來:“對了,哥,你高中的那些同學聽說了你要回來的消息,正張羅着給你開接風宴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時經常翻我們家圍牆來找你的小白哥哥?就是他帶頭組織的。他在你走的前幾年還經常到咱們家問你呢,可惜後頭父親嫌他來得太多太煩,就不準他來了。”
回想起遙遠的過往,沈遙岑忍俊不禁:“白閑啊?自然是記得的。”他頓了一下,笑意又變得有些模糊,“隻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變成什麼樣了。”
“我前幾天剛見過他,他還是老樣子,”沈淩雲有點飄飄然的,“臉好像還是高中時候那張娃娃臉,沒什麼變化。不過哥你倒是好像看着比幾年前更帥了,不知道有沒有在國外有沒有沾花惹草的,我本來還盼着你帶個漂亮熱辣的嫂子回來呢。”
沈遙岑沒說話。
沈淩雲心裡“咯噔”一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講錯話了。
他讪讪地笑了笑,立刻岔開了話題:“還有,哥,不知道你對京城商圈裡的劉家有沒有印象。”
聽聞此話,沈遙岑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但很快就微笑起來。
“嗯,劉叔叔和我們家關系不錯——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呢。劉叔叔人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沒結婚,他年紀不小了,也是時候找個接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