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頌這個哥哥當的,身上沒有分毫徐鬓秋的影子,徐鬓秋現在正煩他煩得厲害,聽見這話沒有感動,更多的是牙酸。
“挑你喜歡吃的吧,我都行。”
閣頌嘟嘟囔囔:“可是我愛吃大米飯呀。”
徐鬓秋沒聽清,轉身從房間裡拿了平闆,看都沒看塞進他手裡:“拼音會用嗎,不會就用語音轉文字,挑好了再過來找我。”
手機平闆之類的電子産品,閣頌平時是不能觸及到的,徐鬓秋也是這兩年上了初中爸爸媽媽才給他放開了權限,平時裡閣頌接觸最多的還是電話手表,不過昨天手表被他摔壞了,今天爸爸媽媽出去就是幫他修手表的。
那平闆閣頌要兩隻手才能拿得穩,涼涼的外殼,摸着心裡卻火熱了起來。
閣頌對着徐鬓秋揚起一個笑臉:“弟弟放心,哥哥一定給你挑一個最好吃的大蛋糕。”
徐鬓秋閉着眼直擺手,把他送出去了一鎖門接着滾到了床上。
這一下還真睡過去了,把他叫起來的是催命一般的敲門聲。
閣頌在外面高聲地喊他,一聲接着一聲沒有停歇的時候,徐鬓秋睡眼惺忪,還沒醒過神就踩上拖鞋去給他開門。
徐鬓秋:“幹嘛?”
閣頌獻寶一樣把手裡的大蛋糕提起來,那蛋糕掩去了他的眼睛之下,直接到了肚臍位置。
真是一個大蛋糕,徐鬓秋都驚呆了。
這真是他有史以來吃到過的屬于自己生日的最大的一個蛋糕。
徐鬓秋不知道怎麼會忽然萌生出這麼一個想法,他将那違和感抛到腦後,現在很不想抓住那一條若隐若現,飄忽不定的尾巴。
他從閣頌手裡接過透明包裝的蛋糕盒子,一隻手就能穩穩當當提起來,還能空出來一隻手被閣頌拉着,直接把他拉到了客廳茶幾上。
閣頌盤腿坐下,把茶幾上的杯子什麼的都清理幹淨了,叫徐鬓秋趕快切蛋糕。
他表情很急的樣子,邊說還邊止不住地往門邊看,仿佛那裡有什麼東西一樣,搞得徐鬓秋也想扭頭去看看到底有什麼。
但閣頌反應很快地制止了他的動作。
“弟弟餓不餓?快切蛋糕吧!”
這麼個半大孩子,還是屬于智商不夠用的行列,徐鬓秋不覺得他會有什麼東西瞞得過自己,這樣看來,閣頌其實隻是單純地想叫他切蛋糕,自己也能吃上一塊罷了。
徐鬓秋盤腿坐在他旁邊,茶幾較矮,他得彎着點腰拆絲帶,相反旁邊的閣頌屁股快要離地,梗着脖子看着他的動作。
徐鬓秋睡過一覺感覺精神也好了很多,音量降下來一個度,便顯得溫柔起來:“就這麼想吃?”
閣頌已經把盤子叉子拆開擺好了,正在擺弄着生日帽,聽見徐鬓秋的話少有的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側過來身給徐鬓秋戴帽子。
徐鬓秋心情好也就由着他來了,側過頭叫他不用抻着胳膊費勁。
等一頂生日帽穩穩當當戴好了,他手下的蛋糕也切了很大一塊,遞到閣頌面前:“喏。”
閣頌沒接。
徐鬓秋感覺奇怪,往他這邊一看,就見閣頌表情奇怪,說笑吧,也不是,說哭吧,也不純粹,他眉眼下塌,眼角還隐隐有着淚光,嘴角卻又是高高揚起。
徐鬓秋沒來由的心慌起來,放下手裡的蛋糕去摸他:“閣頌?閣頌你怎麼了?”
閣頌沒說話,隻是一猛子鑽進他懷裡了,雙手蓋在臉上,身軀不住顫抖,像是在哭。
徐鬓秋心想這是怎麼了,過生日而已又不是什麼——
他的想法戛然而止,種種不對勁擺在眼前,就是不刻意地去想,但每個點都串珠子一般成了整條線,容不得他不去面對。
閣頌不知道支付密碼怎麼點的蛋糕?
閣頌平時裡是多懂禮貌的孩子,怎麼會不等爸媽就叫他拆蛋糕?
閣頌……
閣頌他姓閣,而自己叫徐鬓秋啊。
他們,他們真的有一對父母嗎?
徐鬓秋感覺自己唇齒發寒,齒列像是被風幹了,叫他忍不住去舔嘴唇,他不敢将這些猜想攤開來,就是怕,就是怕懷裡的身體會随之變成虛幻。
他緩慢地将手掌放在閣頌瘦小的肩膀上,感覺到手指落到實處才心下稍安。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一種違和感,閣頌有這麼瘦嗎,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徐鬓秋感覺自己摸到的隻是一段膈手的骨頭,他不敢去看懷裡的究竟是什麼,隻是手下力道越發重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接二連三的聲音不間斷的灌進徐鬓秋耳朵裡,他感覺原本貼靠在自己身上的小人一瞬間沒了,他僵滞地維持着這個動作,手下還緊緊攥着閣頌的肩膀。
他終于低頭了,看見了自己手中抓着的白色布料,隻是,隻是這布料怎麼就軟軟地垂下去了呢。
徐鬓秋一寸一寸,将視線落到盤起的腿上,哪裡正擺着一個分外不可愛的骷髅頭。
“我們一定要進去嗎?!”
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徐鬓秋順着聲音去看,看見了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瞬間,兩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懷裡了無生氣的骷髅随着他的動作滾到了地上,徐鬓秋的眼神便不再膠着在那看面龐比他老了幾歲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