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鬓秋也想知道他書包裡裝着什麼,居然能有這麼重,看着閣頌把最大層書包的拉鍊拉開,依次掏出了雨傘,筆袋,削筆刀,五花八門的各種東西,最後才從最底下掏出來了個棒棒糖。
燈泡形狀的棒棒糖。
閣頌:“哥哥,給你吃吧,我新買的。”
徐鬓秋猶豫着沒接下,他腦子總是轉來轉去的,别人一個動作能引起他八百種構想,看見那比他嘴還大的燈泡糖,挑眉問:“給我吃還是要堵我的嘴?”
他本心沒把這小孩子想這麼壞,隻是随口一問,沒想到問完之後這小孩沉默了,現在就算是傻子也能一目了然了。
那小孩看樣子是沒想到他能猜出來,尴尬地摸摸鼻尖,哼哧哼哧又把東西原封不動地塞回去了。
徐鬓秋危險地笑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小鬼,你就等我晚上來敲你家的門吧。”
小孩跟在他旁邊:“哥哥你回家不用敲門的,我給你鑰匙。”
徐鬓秋表情凝固了下,他怎麼忘記這小孩兒腦子不好使了。
兩人邁過最後一節台階上了四樓,送完人徐鬓秋就打算打道回府了,隻是那小孩又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腕,力氣還挺大,扒着他的腕表愣是沒讓他掙開。
他手上的表還挺貴的,也不敢生拉硬拽,本着好人做到底把閣頌送到家長手裡的念頭跟着閣頌往前走了兩步。
“等等……”
徐鬓秋停住腳步,他的聲音一時間虛得厲害,他看着前方破破爛爛的“門”,還能看見厚重的灰塵和密集的蛛網。
那或許都稱不上是門,隻是一張門形狀的皮子中間斜開了一個洞,剛好能鑽進去人。
閣頌還在拉他:“哥哥,哥哥進來吧。”
徐鬓秋看着眼前一幕身體僵硬得厲害,他現在,竟然沒了轉過頭的力氣,不知道是被吓得還是怎樣,閣頌一直沒回頭,隻一顧門的拉着他往前走。
“這,這是你家?”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閣頌終于有了别的動作,頭頂的燈光明明滅滅中他緩緩回頭,原本一看就很有營養的烏黑碎發在空中掠過,轉過頭來時竟呈現出幹草一樣的質感。
就像是,就像是死去很久的人的頭發。
也确實差不多了,閣頌空靈的聲音包圍着他,每個字節都像是有生命般從他死白的骷髅頭縫隙中穿梭,兩個空洞的眼眶靜靜凝望着徐鬓秋,讓他抑制不住地發抖。
……
“閣頌——”
“閣頌,這次你當哥哥行不行,你不是不想當老幺麼,今天就給你一次機會。”
徐鬓秋把自己挂在單人沙發上,兩條腿挂在一邊扶手上蕩來蕩去,一雙胳膊挂在另一邊扶手上,仰頭看着天花闆。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遍,這一句話太長,到了後面就不太能喘得上氣,聲音就低了下來。
不過閣頌腳步快,踩着拖鞋從卧室跑到客廳,将他的話一字不落聽了個幹淨,他手上還攥着遙控器,門牙掉了一顆,說話還漏風。
“真的呀哥哥!?”他驚疑不定,兩條眉毛極有情緒地糾纏着。
徐鬓秋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眼神,閉眼假寐,懶洋洋地抖着腳,把腳尖上挑着的拖鞋抖到了地上。
徐鬓秋:“現在你是哥哥了。”
閣頌誇張地跳起來,又結結實實落到地上,咚的一聲:“好耶!”
徐鬓秋皺着眉頭,腳也不晃了,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别蹦跶,一會兒樓下的找上你來。”
于是閣頌又老老實實地沒了動靜。
隻不過也沒安靜多久,七八歲的小男孩招人煩得厲害,閣頌平時在徐鬓秋眼皮子底下還收斂點,不過徐鬓秋畢竟不是鐵人,總得閉眼休息一會兒,就是這麼個空當,閣頌就沒少被樓下的大爺找上來過。
一次兩次還好,徐鬓秋前面還能賠着笑應付,後來就懶得出面了,把閣頌推出去叫他自己解決。
幾次下來長了教訓,閣頌就再不敢在家裡拍皮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