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頌本來晾着腿在床上躺着,聞言猛地坐起身來,陳鋒還以為他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想到這人隻是蹬掉了拖鞋抖開被子,然後一臉安詳地躺進枕頭裡,哼哼出兩聲。
“撒謊又被逮住了。”
陳鋒聽見這話愣了一下,半天沒說話,閣頌還在等他的下文,半天沒等到睜開一隻眼睛瞄了他一眼。
他問:“這麼明顯嗎,你怎麼看出來我是跟他吵架的?”
陳鋒:“猜的,這個學期感覺你們兩個是同時出現,想不往這上面猜都難。”
閣頌哼了一聲,道:“哎,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撒謊已經被他抓了好多次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現在在他眼裡恐怕我是内褲都掉光了。”
陳鋒就近找了個位子坐下,把他一口沒動的大麻糍放到了閣頌桌兜裡,随口問:”這麼嚴重?”
閣頌已經摘了眼鏡,卷着被子翻了個身,長籲短歎:“我覺得這比世界毀滅都要來的可怕。”
“從小到大,就是我爸媽都沒這麼相信過我,唯獨鬓秋哥,簡直是我說什麼他信什麼,狼來了的寓言故事他好像沒學過一樣。”
陳鋒聽着他的話琢磨了一陣,撒謊嗎,這一輩子能有誰一個謊都沒撒過,他覺得這樣的人簡直是不可能存在。
至于被騙,一生之中遇見那麼多人,誰能保證自己不會被騙呢,吃一塹長一智,閣頌口中徐鬓秋這樣給什麼信什麼的人他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陳鋒:“是不是鬓秋哥太在乎你了。”
所以你說什麼他才會信什麼,哪怕隻有一絲不确定,也會選擇相信,就怕釀成什麼大錯回想起來還不是針紮一樣的難受,盡管相信你之後會和真相失之交臂。
閣頌聽了他的話覺得有道理,這樣一想愧疚感就更濃了,這種憑着對方的信任胡編亂造結果被人發現真相的感覺并不美妙,把人家的信任當成枯草一樣踩在腳下,換位思考一下,閣頌會恨死這人,他的名字都要被他帶到棺材裡憎惡。
這樣一想又忍不住抓狂起來,自己都這般難以承受,更别說是徐鬓秋了。
閣頌頭疼地在床上滾了一圈,他現在慌不擇路,渴望着有人能給他出出主意。
“陳鋒,照你這麼說,現在我要是哄鬓秋哥得怎樣出手啊。”
陳鋒别的時候還蠻不靠譜的,在這上面卻拿出了軍師一樣的可信度,閣頌聽他說着,戴上眼鏡把手機備忘錄打開,一字一字記得認真。
陳鋒看見他的舉動面露疑惑:“拿手機幹嘛?”
閣頌還是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呆愣愣道:“記下來啊。”
不然到了徐鬓秋面前怎麼套公式啊。
陳鋒面色糾結扭曲片刻,趕緊打斷他,道:“這有什麼要記的,做錯事了就要老老實實道歉,不然你想走什麼路子?”
閣頌剛坐起來,聽見這話又垮了肩膀,不死心問:“真的沒有技巧嗎?陳鋒大哥你可别騙我,鬓秋哥對我很重要,要是我們真斷了明天我就該着手重開了。”
話雖是不太嚴肅,閣頌表情倒是認真,陳鋒看他半響,直到浴室門邊傳來了咔嚓動靜,陳鋒往那邊看了一眼,道:“你還是老老實實道歉吧,切記以後别再撒謊了,吃一塹長一智。”
說完就走了,閣頌看着他的背影,總算是知道什麼叫心有餘力不足。
别撒謊,這是幼兒園就被教導過的,真正能做好的能有多少,不過是些漂亮話,誰都會說,真正能派上用場的本事卻一直不教給他。
閣頌歎了口氣,心道哄好徐鬓秋比起學習要難多了。
徐鬓秋認為他學習辛苦,殊不知這些天以來閣頌浪費在他身上的腦細胞比起學習時動得那一點腦筋都算不得什麼。
越是在乎才會想得越多,閣頌抱着這件事,愣是輾轉反側直到天邊月色消逝,太陽徐徐升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宿舍。
閣頌往牆邊蹭了蹭,咚的一聲響,這樣一下,頭腦也清醒了,想法也多了起來,隻是眼皮幹澀得發疼。
摁開手機屏幕,已經六點半了,距離早八還有一個半小時,要是不吃飯閣頌能躺到七點半。
他閉着眼睛一陣頭腦風暴,半響腦中金光一現,還真想出了個什麼。
徐鬓秋現在還不知道他和林莠之前就認識,而且昨天聽他的意思他是要去找林莠了。
不論怎樣,閣頌都不能讓他發現林莠的蹤迹,那現在就有一條通明的路擺在他的眼前,走不走全憑他自己的意願。
沒有什麼龃龉在同生共死面前化解不開,要是有那就是還不夠慘烈。
徐鬓秋說這段時間十三區陰世界比起之前困難了,那他就跟在對方身邊,對方進陰世界他也進,到時候做個什麼英雄救英雄的場面,末了再附上一句“鬓秋哥你能原諒我嗎?”得到原諒還不是手到擒來。
說幹就幹,即便現在徐鬓秋把他拉黑了,但他可以從孟钊那裡下手啊,孟钊作為十九區的一把手,怎麼說在正事上也會和徐鬓秋有聯系,盡管私下裡鬧得不是很好看,但看在十九區的面子上徐鬓秋應該不至于把孟钊拉黑。
閣頌就賭這個了,縮在被子裡給孟钊敲過去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