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救命啊大哥——”閣頌話不成調,看見他剛才站着的地方探進來一根神經元一樣的東西,但頭部被一隻鮮血淋漓帶着碎肉的眼球代替。
男人腳下飛快地躲開閣頌的鞋底,額角抽了抽,一隻手按住他肩膀,讓他别再亂晃,空出的那隻手在閣頌眼皮子底下比了個向左請走的手勢。
然後這個眼球還真就縮了出去,向着男人剛才伸手指着的方向飛速穿行,方向正是之前那個男人逃跑的方向。
它一走,閣頌瞬間軟了身體,肩膀耷拉着蹲到地上。
“被吓到了?”
閣頌把臉埋進手心裡,甕聲甕氣反問:“這場面誰能冷靜啊?”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墜落,帶着掩飾不住的嘲笑:“之前不是教過你怎麼避開這些怪物了嗎?”
閣頌閉着眼睛,黑暗中他對這句話反應了好一會兒,突然拔高音量:“嫂子?!”
徐鬓秋唇邊笑意僵滞。
就在閣頌再準備張口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是屬于男人的,撕心裂肺的慘叫。
聲音尖銳刺耳,閣頌被刺激的頭暈,閉上眼睛克制不住地腳下發晃,等慘叫結束再睜開眼,他已經頂着衣服落湯雞的狼狽模樣回到了爸媽都在的那個世界。
他擡了下腳,鞋面傳來一道被什麼挂住的束縛,低頭一看,是那束白菊花。
“小頌,再過來看看你哥!”
前面原本擁擠的人群現在竟然隻剩下了零星幾個,他媽正站在那裡朝他揮手,閣頌趕緊跑過去。
“這身上怎麼搞的,雨有那麼大嗎?”女人說着,不禁往他身後張望。
男生這模樣,簡直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發絲濕哒哒的,衣擺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淌水。
“嗯,有點。”閣頌含含糊糊應了一聲,結果媽媽手裡的花束上前。
表哥的遺像選的是他高中時候的照片,閣頌從前看得都是他的彩色照片,第一次看到黑白的還很不适應。
相片上的表哥沒帶眼鏡,笑的很高興,大而圓的眼睛微微眯起,可能是因為遇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也可能是很喜歡給他拍照的人。
墓前擺着很多花束,黃白混雜,一抹紅色被埋在最下面,隻隐約現出一塊邊角,邊角的位置有一團潦草的黑色,似乎是個名字。
記憶裡同樣熟悉的顔色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閣頌眼角一跳,剛想伸手去拿,有人叫了他一聲。
“你就是小頌吧。”
這聲音很耳熟,非常耳熟,不過十分鐘不見,閣頌還不至于到識人不清的地步。
男人腳步穩健,在他看過去時收了手裡的傘,看着他又問了一遍:“閣頌?”
閣頌抿着嘴巴,沒答應,眼中滿是警覺。
他老媽一直站在旁邊,見他不說話拍了下他胳膊,嘴裡介紹:“這是上次你暈倒了把你扶起來的哥哥,叫徐鬓秋,小頌還不快說謝謝。”
男人彬彬有禮向老媽欠了欠身,露出一個得體的笑。
徐鬓秋,這個名字簡直是陰魂不散,他擡頭,就見那人一本正經地看着自己,視線相對時擡了下眉峰。
閣頌從不會拂了他媽的面子,乖乖巧巧叫了聲哥,又道了謝,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把什麼都不知道的老媽和男人隔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敏感,總覺得這個徐鬓秋接下來一直頻頻看他。
一切結束後就該各自回家了,大姨和姨夫先走了,直接驅車回了市裡。閣頌的爸媽則打算送他回學校後再趕回老家小縣城。
這時候都臨近傍晚了,雖是說雨停了,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閣頌不放心他們回去太晚,不住拒絕他們再為自己跑一趟。
“我坐公交回學校就行,你們現在走趕在天沒那麼黑的時候就能到家了。”
他爸不知道躲哪裡抽了根煙回來,身上都沾染了煙味,閣頌把他媽送到後座,囑咐了一句:“媽,你們路上小心。”
他爸降下副駕駛車窗,隔着座位喊他:“順路就送你回學校了,你就上來吧。”
一東一西,順哪門子的路。
閣頌對他就沒有那麼好脾氣了,不輕不淡怼:“醫生說讓我少吸二手煙。”
言罷,他爸幹巴巴笑了兩聲,升上車窗,一腳踩上油門走了。
閣頌看着消失的車尾氣,掏出手機,屏幕顯示陳鋒給他打了兩個電話,十分鐘前。
估計是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他反手撥了過去。
那邊接得很快,但人卻不是陳鋒,是他們的另一個舍友,和閣頌相反,這位是能不在宿舍就不在宿舍,天南海北地吃吃玩玩。
他嗓音嘹亮,告訴閣頌一個重磅消息。
“閣頌,大事不好了!”
“咱們宿舍遭小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