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回他的當年。
于是我下意識想上前扶他一把。
然而走出兩步,卻又停住了腳步。
我不想重蹈覆轍,再走一遍當年的路。
因而,這次我改了主意,隻是站在那裡。
申時衍大概也猜到我的心思,于是他又閉起了眼,将頭靠在粗糙樹幹上,靜靜調息。
“怎麼了,祁煙?”許久,他開口,出聲虛弱,卻難掩其中焦急。
見他恢複,我便問:“此處什麼也沒有,你如何煉化法器?”
申時衍沒答這個問題,隻是道:“我有辦法。”
沒得自己想要的答案,我讨了個沒趣,便又不太想搭理他。
于是扭頭就要走。
卻沒想申時衍又在此時開了口。
他問:“若我現在重新補你一回當年的那些訊息,你會不會少讨厭我一點?”
這問題實在荒唐可笑。
我問:“我現在要當年的訊息有什麼意義?是能解開心結,還是能補回破碎的道心?”
申時衍被我的反問打得啞口無言。
他沉寂片刻,卻竟還沒放棄,隻是又道:“我當真寫了很多,不止是有關離開的訊息,還有後來我沒去見你……”
“很多?一封一百封,還是一千封?然後呢,一封也沒有給我?”我冷着臉,并不想談這個話題。
但申時衍總在這種時候不依不饒地纏上來,千篇一律地辯解。
他細說着那些信裡的内容。
很清晰,很詳細,很真實。
我卻隻覺得拙劣。
畢竟我想……那信若當真是他多年前所寫,又怎麼可能事到如今還記得這樣清晰?
除非他根本就是現編的故事。
才能連細節都娓娓道來。
于是我沒聽他的解釋,隻笑笑,很平靜道:“那你就再寫一遍吧。”
不管是一百封、一千封,還是一萬封。
反正我一封也不會讀。
然而申時衍畢竟不知道我所想。
他聽我突然回心轉意,雖不明緣由,卻顯然很是高興。
像是久違地松了口氣。
連血色稀薄的蒼白臉上,也又有了幾分活人的生機。
“你等我……歇一日,明日、明日一早,我就給你寫。”
申時衍對此甚是積極。
但我又不期待他的信。
我沒理他這會卷土重來的殷勤,隻是道:“這裡沒有紙筆,下山去買紙筆要錢,也要時間。”
“我可以用靈力寫。”申時衍答得極快,“不必浪費紙筆和下山的時間。”
“你當年也是用靈力寫的這些?”我問。
他僵了僵,答:“不是。”
之後我便沒再開口,轉頭回去歇了。
但申時衍顯然明了我的言外之意。
第二日,待我再醒時,便聞見了院内的一股墨香。
我起身向外,果然看見以借着晨光伏案書寫的申時衍。
他正寫得入神,手邊已放了厚厚一沓寫滿的書信。
見我走近,他便笑起來,捧出疊整整齊齊的紙片。
獻寶似的遞過來。
我起先沒接,後來接了,卻一眼沒看。
指尖一動,“刺啦刺啦”就将它們撕散了去。
那些紙片碎在申時衍眼前。
而申時衍——他強裝的平靜、勉強的笑意,此刻不堪一擊。
也都,碎在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