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熙有些内容還真的忘記了,半晌答不上來,對上張嬷嬷的目光心下發慌,偷偷地瞅向夜沂的方向。她雖沒看見人,但直覺告訴她,他就在那裡。
夜沂彎起嘴角,下一瞬又皺起眉頭。
張嬷嬷用戒尺敲打了下桌面,“公主,專心。”
婦人敲打的動靜吓了她一跳,她收回目光,假裝苦苦思索着,腦海中思緒早已漂浮在外。
這個夜沂,竟然躲在暗處偷偷看他笑話,等她上完功課不罰他才怪。
由于蕭瑤熙剛剛回宮,張嬷嬷今日隻上了一個時辰的課時,囑咐她要記得溫習,改日會再抽查。
夜沂冷冷地睨了眼遠走的婦人,指尖微動,步子也跟着往外走了幾步。
“夜沂,回來。”
蕭瑤熙小跑過來拉着他的衣袖,“張嬷嬷是宮裡老人,平時也隻是迂腐嚴苛了些,并不是什麼壞人。”
夜沂擡眸看了她一眼,遲疑了小會,“公主這是何意?”
蕭瑤熙用眼神點了點他往外的步子,微揚下颌,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表情。
他忍不住翹起嘴角,想撫摸下她的臉頰,想起這是白日在宮殿内,又把剛擡起半分的手放下。
花莺和春桃一直在殿門外守着,直到張嬷嬷走了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地走進來。
宮内規矩衆多,一不留神就會要了性命,蕭瑤熙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着兩人:“下次注意些,畢竟不是在宮外。”
兩個侍女點了點頭,她又望向春桃:“今日是有什麼大事?你如此慌張。”
春桃環顧了下四周,低聲細說道:“公主,二皇子要被廢為庶人了!不日就要被逐出宮去。這是奴婢一個在殿前伺候的小太監告訴我的,聖旨還沒有傳出來。”
夜沂下意識看了蕭瑤熙一眼,見她面上沒有什麼不對才垂下眼。
“為何這般突然?因為在宮外發生的事情嗎?”
春桃聲音放得更小了,就差湊到蕭瑤熙臉上,“那可嚴重多了,聽說二皇子和官員貪污公款,還擅自走私販賣私鹽,大理寺已經查證了。”
蕭琰雖然平時行事荒唐,沒有什麼頭腦,可正因如此,這真的是他做的嗎?
他是父皇最看重的一個兒子,将來皇位十有八九是他的,他何必要幹這種蠢事,毀掉自己的大好前程。
“莫要談論此事,吞到肚子裡去。”
此時的淑妃早已沒了往日的張揚跋扈,哀嚎着匍匐在地,雙手死死抓着女人華貴的裙擺:“姐姐,求求你救救琰兒,皇上那麼寵愛你,你去求情他一定會同意的!我的皇兒不能變成庶人,這是要我的命啊!”
林皇後輕輕拽走自己的裙角,低聲歎息道:“妹妹,販賣私鹽可是重罪,事已至此,本宮也沒有辦法。”
“你之前說了會幫我護好琰兒的,姐姐,求求你……”
女人神色自若,好像聽不見腳邊之人尖銳刺耳的哭嚎,專心緻志地擺弄着盒子裡的香灰。
半晌,淑妃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目光逐漸陰冷,惡狠狠地看着端坐在鸾榻上的人,緩緩開口:“姐姐,你别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林皇後香匙攪動的動作微停,聞言竟輕聲笑了出來,溫聲說道:“那又如何?”語氣溫婉,卻帶着深深的涼薄之意。
淑妃冰冷的目光一凝,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退後好幾步指着榻上的女人,聲音逐漸變得沙啞起來,緩聲說道:“林霜語,你不想讓天下人知道吧,蕭瑤熙她根本……”
“叮當”一聲,手中的香匙落地,林皇後拿起那小盒子香灰,緩步走到謝氏面前,輕輕地放下她的手指。
“妹妹怎麼不說話了。”她拿起那小圓盒歎息一聲,“本宮忘了,這些香料啊不能一次性吸入太多,可是這幾年來,妹妹宮中的熏香都是本宮送去的,妹妹好像還喜歡得緊。”
“先是嗓子腫痛,過不了多久便會神經衰弱,錯亂不堪,嗯,就像得了瘋病一樣。”
她手輕輕一揚,盒中的香灰四處飄散。
淑妃口鼻中吸入了許多,重重地咳嗽起來,身體深深起伏顫抖着,瞳孔猩紅,猙獰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哎呀,本宮忘了,情緒起伏越大,更容易加速毒性啊,妹妹可要多注意身體。”
林皇後微微擰眉拍了下衣袖上的餘灰,朝外面吩咐了聲:“淑妃娘娘因二皇子一事深受打擊,得了癔症,神識不清,好生帶回常桦宮看顧,莫要讓人驚擾。”
她輕輕撚起地上香爐表面蹭上的飛灰,湊到鼻尖淺嗅了一息,神色惋惜,“可惜,你知道的并不全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