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喊聲師姐,出門在外,須得聽我的。”
程雲回沉下嗓音。
“況且,你又并非掙不開,是不想傷我?”
語畢,放輕力道,回身正欲教訓一二。
卻隻見他額前劉海低垂,神情被遮擋,徒留泛白的臉色和緊咬的下唇。
“師弟?”
本能的擡手伸向那人肩膀。
突然——
眼前一暗。
毫無防備的被少年整個抱入懷裡!
冰涼的溫度隔着衣襟傳到指尖,激得程雲回哆嗦,苦澀的青草味若即若離。
下巴擱在她肩頭,腰間被輕輕擁住。
連小販也愣在原地。
江逢懶得等他反應,劈手奪過裝滿了氈帽的包裹,五指上勾,挑在掌中來回晃動。
“好歹五十文,破帽子不如便宜了我們,就算附贈的。”
這回小販尖叫起來:“要死了搶劫了!你這人什麼鬼,小小年紀不學好,當街欺行霸市啊!”
聽此動靜,程雲回焦急着轉頭,卻被少年摁住後腦,仍僵硬的背對商鋪。
方才趁亂探到人脈象,說不上來的怪異,時而虛弱萎靡,時而錯亂無章。
江逢制止她時沒有用力,同樣完全可以輕易掙脫。
程雲回最終安靜的站着。
一來擔心師弟安危,二來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
清脆的女聲打斷小販繼續嚎叫。
來人着裝精緻大氣,青衣飄飄,長擺随步幅變化在空中劃過高低不一的弧線。
頭上梳着繁複的發髻,杏眼靈動生輝,臉頰輪廓偏圓,嬰兒肥尚未褪去。
“原是沈小姐,”小販一改哭喪臉,點頭哈腰道,“您都聽見了?小姐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餘光瞥到熟悉的人影,江逢無聲松開了制梏。
總算到齊了。
他一邊看戲,一邊運起術法将躁動不安的蠱蟲壓下。
切斷神魂與身體的聯系本就耗心耗力,可惜不能屏蔽痛感。至于同心蠱,還需額外施加法力。
少年頗為老成的歎氣:“唉。”
整頓衣裳,重新收拾好後,程雲回疑惑的瞧他兩眼。
那位沈小姐看似胸有成竹,雙掌合十道:“小瀾子,說說吧。”
“花種多少文一顆,按市場價來。”
她身後走出的人衣着色澤暗深,半束發,頭戴玉冠,低調貴氣。
“目前為止,正常價格是一文一顆。”
得了回複,沈小姐有模有樣的思索片刻,忽而一拍小販面前的桌台。
“你剛才,要賣多少文來着?”
毫無架子的半吊着眼,她語氣慵懶的詢問道。
小販絞盡腦汁,艱難吐字:“我,他,這……”
沈小姐話鋒一轉,奇怪道:“怎麼,又不是良家民女,他還能強迫你不成?”
圍觀群衆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見江逢無辜聳肩,配合的扯出一個純善的笑容。
“不,不是。”小販悻悻道。
“哎呀,那就沒強迫你咯。”
沈小姐欣慰點頭,成功把重點越扯越遠。
随後自來熟的接過江逢手裡的包裹,沖那商販道:“喏,還你了。”
小販大氣不敢出,隻縮着腦袋。
正要碰到他心心念念的布包時——
沈小姐突然後退幾步。
“等下,這袋什麼花種,我要了。”
小販欲哭無淚:“是是是。”
臨走時,财大氣粗的兩人順手捎上一旁的師姐弟。
湊熱鬧的人群也逐漸散去,徒留沒有名字的小販獨自悲憤。
他心中苦悶,三下五除二收拾起攤子,想着換個吉利的地方從頭開始。
倏地。
眼尖的發現桌角不知何時多出了二十文。
小販猛然擡頭,意外看見和他叫闆的那個少年正笑嘻嘻的立在跟前。
吓得他直接擺出防禦姿勢,雙手握拳交叉,神經緊繃。
“這次借你一用,多謝了。”
被迫害的小販:“?”
回過神來,那人早已不知去向,大抵是追着同伴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