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回高高在上的俯視他,脊背挺得筆直,隻抿唇垂首,叫人瞧不見眼中冰寒。
她的突襲從來出其不意,不久前還拔劍相向,不等打幾下卻改了主意,以至變成坐在那人腰上的姿勢。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後倒撞地的動作整得安宴頭痛,跟醉酒似的在江逢身上亂爬,最終一屁股坐在他胸口不動了。
“真心建議你,”江逢艱難傳音,“換個地方坐。”
安宴嘲笑道:“呵,我偏不換,你奈我何?”
江逢在它看不見的方向露出一個同情的眼神,沒有回話。
隻見程雲回周身氣勢陡然變化,纖纖玉手落在他身體兩側,猝不及防就要繼續往下壓。
望着她無限放大的臉,清楚感受到輕微擠壓的安宴吓得從僅剩的空隙裡爬出,一個激靈飄到半空。
四下無人,隻餘下流水潺潺,萬千燈火通明。
再看眼前之景,安宴失聲叫道:“又親?!”
被天道選定之人此刻蓦然矮身,印上少年的唇瓣,目中陰霾彌漫。
舌尖用力一頂,将一顆發青的藥丸不容拒絕的送入他口中。
“咳。”
江逢有些難受的蹙起眉,剛想偏過頭,就被強硬掰回,隻能毫無抵抗力的張開齒關,任由壓在上方的人胡作非為。
他指尖微蜷,人連同發尖都微微顫抖。
意識不清間,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回響在腦海。
“既吃了同心蠱,從此以後,你隻能聽我的話。”
“唯我一人。”
見少年面色蒼白,程雲回目的達成,頓了頓便止住動作,稍稍擡起身,算是暫且放過他。
安宴徹底無言,簡直不願去想它沉睡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無非就是親親抱抱,半點正經事也沒有。
磨搓那人的側臉,程雲回唇邊笑意瘋狂擴大。
“我看上的,沒一個可以逃掉。”
她低低笑起來。
原本無甚反應的少年卻突然面露痛色,翻身推開她,單手撐起半個身子,淩亂的發尾掠過視線。
“你不願?”
程雲回語氣一轉,流露出森冷的氣息。
那人沉默着,垂下的額發遮住雙眼,指尖隐忍的摳進磚縫,呼吸略顯急促,似在盡力抑制什麼。
夜長如水,不知何時又起了風,在兩人之間一卷而過,驅散先前的燥熱。
靜靜看他片刻,始終覺得不太對勁,程雲回伸手去掰人肩膀。
不掰還好,這回給她吓了一跳!
“咳,咳咳咳……”
少年一聲接一聲咳嗽,胸前的衣服被抓的發皺,暗紅的血色止不住的從口中争先恐後的湧出。
他一邊咳,另一隻手試圖去推開程雲回,不想她再看,卻沒能使得上勁。
拉住那隻手,坐近了去扶他後腰。程雲回下意識皺緊眉,思慮片刻又松開,瞳色更深幾分。
“江逢!”她擡高聲音,仍沒得到回複,正欲探他的脈。
突然,手腕措不及防被牽住,少年将她拉起,搖晃着勉強站直身體。
随即把她整個人往自己身後帶去。
不遠處亮起燈光,嘈雜的腳步落在地上,重重人影正急步沖他們而來。
心頭一驚,程雲回任由他擋在身前,緊惕的凝視那個方向。
一男子半束發,外袍一絲不苟的穿好,劍眉星目,不苟言笑的面容出現在二人面前。
程雲回認出來人,冷聲道:“魏生瀾?”
被叫做魏生瀾的那位不可置否,緊随其後而來的幾人皆是霁雲山内門排的上名的弟子,個個形色肅容,眼神淩厲。
“你來做什麼。”她現在可不想見到這幫走狗。
三年後歸來,此人便一直在替季清臣做清理門戶的事,視昔日舊友為無物,對同門也不多加理睬,唯獨劍術日益精進。
她也不同這人客氣,互相見面都視若無睹,擦肩而過。
如今他們定是奉命前來,大抵不隻是來請“大師姐”回去。
魏生瀾冷淡道:“請師姐跟我們回去。”
程雲回按兵不動,反而握緊了江逢的手。
整個霁雲山上下,無人能敵得過她,便是一對多也沒有勝算,可對方表現得太過自信,難免不會有詐。
“至于他,”魏生瀾話鋒一轉,“也請師姐交給我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