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接。

陳謹下意識朝窗外看了一眼，換上車載藍牙後，就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事該不會真的和他們家有關系吧？

單憑他對小媽的了解，吃虧的事，指定是不會落在她身上的，再回想起先前小媽的态度，就算不是她直接參與，這事也少不了她推波助瀾。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被接通了。

“喂，怎麼了？”

電話那頭虛掩着聲音，一陣悉悉索索後才明朗起來。

“你媽媽睡着了，不是去辦簽證了嗎？是少什麼材料了？”媽媽的聲音傳了出來，讓陳謹莫名的心安。

“在家嗎？”陳謹雙手扶着方向盤，心裡松了口氣。

“在老宅呢，出什麼事了？”

看媽媽的反應，想來這件事她是半點也不知情。

陳謹心照不宣地瞞了下來，扯謊道：“沒事，簽證得等兩天才能拿到，有點工作上的安排得和媽商量一下，我這就過去了。”

“行吧，那你慢點開，我讓這邊多做一份飯。”

陳謹暗暗呼了口氣，這算是糊弄過去了。

等他急匆匆開車趕到老宅的時候，飯是好了，小媽卻還沒醒。

“你媽媽這幾天忙的睡不好，咱娘倆先吃，工作的事先放放再說。”媽媽穿着睡衣，披了個毯子從卧室輕手輕腳挪了出來。

“額，好。”陳謹踮腳往門縫瞥了一眼，心裡還是有些沉不住氣。

“你和小林怎麼回事啊？我看年前就有點不高興了，也沒找機會問你。”媽媽拐着他的胳膊往連廊走，輕聲問道。

“是不是因為之前那個Omega的事？我問過你媽媽了，既然是誤會，那你就和小林好好解釋清楚，我看他也不是那種不明理的孩子。”媽媽見他半天沒吭聲，又補了幾句。

林延是個明事理的人，就是因為太明事理，所以在問題面前，總能選擇最體面的方式。

陳謹倒是希望林延能跟他無理取鬧一次，兩個人在一起，哪有對得失锱铢必較的。

“不是因為這個，他有工作上的調度，要到G國參加聯合項目。“陳謹猶豫了片刻，選了個最客觀的解釋。

“這是好事呀，小林工作上有長進，你應該多支持他，怎麼弄的又哭又鬧的？”媽媽眼睛一下亮了，拍了拍他的手背勸誡道。

“嗯，媽，我想到G國陪他。”提到這事，他不免愧疚，腦袋壓的很低。

媽媽臉上的笑意淡了，躊躇間問了句：“那要多久呀？中間還回來嗎？”

他哥一走就是大半年，現在要是他在走，就真的隻剩倆媽過二人世界了。

“五年。會回來，等林延有假，我就帶他一起回來。”

“這麼久？”媽媽驚訝道，面色悄悄沉了下來。

陳謹被這一問，更是内疚的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才悶悶“嗯”了一聲。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想去就去吧，一會兒等你媽媽醒了，再把這事跟她商量一下，我記得她在G國有個朋友，讓她幫你問問，等都打點好了再過去。”媽媽輕歎了口氣，畫風一轉，操心着幫他盤算起來。

“謝謝媽。”陳謹鼻頭不由一酸，離别對他而言，到了此刻才算是真的具象化。

娘倆這頓飯，因為他的前言變得格外沉悶，就像是還沒落下雨的燥夏，濕潤和粘膩裹挾着全部的感官。

小媽這一覺沒睡多久，他們桌上飯還沒撤，小媽就晃晃悠悠上了桌。

“怎麼不睡了？”媽媽拉開身旁的椅子，示意小媽坐過來。

“你不在身邊，屋裡冷。”小媽拉近椅子，靠在媽媽肩頭，絲毫沒在意桌子對面坐着的他。

“兒子有事要跟你商量，我就先起來了。”媽媽拉開毯子蓋了一半在小媽身上。

“你什麼事？”小媽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

看來是他沒挑對時機了，陳謹擡眼向媽媽求助，抿着嘴唇沒有答話。

“小林要調到G國工作，小謹想跟着一起去，你不是有朋友在那兒嗎，要不先打聲招呼，等他到那兒也有個人照應。”媽媽及時讀懂了他的意思，讪讪開了口。

“你國内的工作不要了？”小媽語氣沒見好，依舊恹恹看着他。

陳謹不由晃了下神。

是了，那他國内的工作不要了嗎？

他這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但付出的努力，也不是空中樓閣，從中學那會兒決定當演員，每一節的表演課，每一位輔導老師，都是家裡投入的心血。

“再過段時間《晴夏》就要上映了，公司專業團隊算過票房和熱度了，大好前程不要了？”小媽拖長語調冷冷道。

“不要了。”

“媽，我要讓你們失望了。”

前不前途就那樣吧，談到底，他也沒真的多麼崇尚這個職業。

“沒對你報過希望，可别這麼說，G國是吧？哪個州？去了還回不回來？要不要我連國籍一起給你移了？”小媽一臉無所謂地拿起了手機，說着就要給人打電話。

“小若……”媽媽用肘怼了下小媽，低聲喚了句。

小媽不滿地“啧”了聲，直起腰，架起了手臂。

“你21又不是12，就為了這麼段半長不短的感情，打算放棄一切了？”

“你長這麼大，哪一步不是我們扶着走過來的？自打你和小林認識，你算算，你算算你給家裡添了多少麻煩？”

小媽一旦翻起舊賬來，就咄咄逼人念個不停。

陳謹早就料想到會有這一遭，反倒是挨了這頓心裡才能好受些，自然也就乖乖把話收進了心裡。

“算了，你要去就去吧，都走了省事，我和你媽把日子過好就行了，就當是上輩子欠你們倆的。”小媽絮叨完了，上身往椅背一靠，“嘭”地一聲把手機丢在了桌上。

“廚房裡溫了粥，去給你媽端一碗過來。”媽媽在桌底踢了下他的腿，沖他使了個眼色。

“好。”

陳謹老實站了起來，呆愣着完成了指令，捏着碗沿，把粥放到了小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