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柔軟的草甸,天上是絢爛的繁星。
江映緩慢地喘着粗氣,她無法動彈,臉色掩不住的蒼白,傷口的血液止都止不住,鮮紅的皮肉翻了過來,能看到内裡的骨骼,她感到四肢發冷。
默默鳥落在她的手邊,悲鳴地叫着。
青年用繃帶将她的傷口纏住,無奈撕裂的口子實在太大,即使纏住,血液也滲透白布,染紅了他的手。
江映聽見他顫抖的聲音:“你等等我,我去找他……我一定把他找過來,隻有他能……”
被丢棄的他們并沒有本體的治愈能力,那是屬于白刃的能力,而隻能待在裂隙裡面的他們,更偏向于煞。
亦或是兩者都不是,隻是幾縷遊魂。
不甘心的遊魂。
“他呢……”江映偏過頭,看他的臉,斷斷續續地開口問道,“他……還好嗎?”
青年知道江映問的是誰,并不是白,而是替她擋住那一擊的人,他撇了撇嘴:“沒事的,我們不會死,除非本體死了,否則我們不會死,他隻是回到自己的裂隙去了,那個風沙之地。”
江映松了口氣,不再說話。
她失去了說話的欲望,全身都很疼,尤其是四肢,像是被人斬斷了一般,西裡斯的攻擊就像十字釘,刺骨透心。
索性用了鎖血卡,暫時不會死,隻是……也隻是暫時,過長時間不進行治療,就算是鎖血卡也拿她沒辦法。
青年走了,他說他要去把白找來,江映其實想擡起頭,告訴他,她聽見了,白被那個章魚頭找到了。
可實在太疼了,眼前都是花的,晃得頭暈,狼狽得要命,她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江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從體内一點點流逝,她不是不死之身,受到攻擊會疼,會流血,就連死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終末地,無需害怕死亡。
所有人都會迎來死亡,僅僅是時間長短問題,作為蟲子,死亡是歸宿,終末地,是他們的終末之地。
江映就隻剩下眨一眨眼睛的力氣了。
但她閉上了眼睛,因為很累,她想感受一下夜風拂過臉頰,聽細碎的聲音,默默鳥蹭了蹭她的手,江映察覺到它的虛弱。
她和它,即為一體,生死與共。
不知躺了多久,久到天空再次下起大雨,這可真是十分凄慘,江映沒法想象現在自己的樣子有多狼狽,雨水毫不留情地拍在她的臉上,也鑽進她的傷口。
她感受到徹骨的冷意。
誰又傷心了呢,為什麼而傷心,她漫無目的地想着,等待着結束。
不甘心肯定占多數,反省和後悔兩種情緒是不可能有的,若是僥幸活下來再次遇到同樣的情況,她可能還是會做出相似的舉動。
砰……砰……砰。
心髒跳動得緩慢,就像突然空了一塊,倒了一盆冰水進去,江映的情緒冷了下來。
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為她支起一把傘,又悄然離去。
她的心髒重新急促地跳動起來。
與此同時,白也趕到了,匆匆地跪在她的腳邊,雙手按上江映失血過多的傷口,柔和的光芒籠罩住她的全身,那些駭人的傷口一點點複原。
江映聽見了三道聲音。
虛弱的,冷漠的,不肯露怯的,獨屬于白的聲音。
還有兩道稍顯稚嫩,又暴躁的聲音。
那兩個人是同桌。
柏……
柏同學。
江映隻能這麼稱呼他,好歹想起了同桌的姓,大進步,暫且叫柏同學一号和柏同學二号吧。
她苦中作樂地想着,不禁在心裡笑出了聲。
誰叫自己是個取名廢呢。
他們吵了起來,與其說吵了起來,不如說另外兩個人一緻對白。
“你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晚到,都是你,所以江映才會受這麼重的傷!”
“丢棄了我們,你說你會變得更強,了無牽挂,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麼狼狽。”
“還輪不到你們來說我,閉嘴。”
江映費力掀開眼皮,映入眼簾的場景差點沒把她吓得她立馬坐起來,可惜她真的沒力氣,嘴唇嗫嚅了半天才說出來。
“白,你……要不你先給自己治治吧,我還能堅持一會兒。”
她依稀記得白今天穿的是和他名字一樣的銀白色長袍,他經常這樣穿,似乎是落月基地的标志性服飾,披風上還有一個銀色的彎月,精緻而又神秘。
但現在都沒有了。
被鮮紅的血色覆蓋,帶刺的荊棘割破了披風,一部分肌膚裸露在外,顯現出駭人的傷痕。
就算這樣,他還強撐着給江映療傷。
“沒事,隻是看着吓人,傷得比你輕。”
白默聲道。
“就是就是,江映你不要心疼他,他皮糙肉厚打不死的。”
“裝什麼裝,呼個吸的時間就治好了,也不知道留着給誰看。”
“這都是他應得的,誰叫他這麼沒用,你把章魚頭打了,你想跟灰塔宣戰嗎?”
兩人明嘲暗諷,顯然他們趕到的時候,正碰上白和章魚頭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