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徹底明白了，趙令徽有多不容易，又有多厲害。

今日他的言行，都是趙令徽離開之前教給他的，讓他務必字字句句記下。

趙令徽隻讓他隻管問景易問題，不要在意景易的問題，不管景易要什麼，都要應下來。

他算是……完成了司馬交給他的事情吧？

扣緊了頭上的帷帽，王離将身形隐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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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範增開門見山地問。

趙令徽：“官爵。”

範增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你倒是直白。”

“若我說我無所求，君侯肯定覺得我所求非小，目的不純。人在這世上，怎麼能無所求呢？”趙令徽大咧咧地憑他看，“就如同君侯深夜喚我來，不也是有所求嗎？”

範增：“官爵？你覺得你求的不小嗎？”

趙令徽：“對于君侯來說，這自然是小事。”

範增：“那你能讓我得到什麼？”

趙令徽：“那看君侯想要什麼。隻要君侯想要，我都能幫君侯。”

“好大的口氣。”範增冷笑。

“不敢不敢。”趙令徽噙着笑，嘴上這麼說着，但絲毫不見謙虛之态。

範增再次仔細地打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原本，他是沒把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的。

十日之前，他讓人從成安侯項莊手中救下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并非是因為他對這個年輕人有多少憐憫，隻是不想讓項莊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大王不在彭城中，項莊就差掀翻彭城的天了。

民間的風言風語他不是沒少聽，隻是怕管多了，大王要猜忌他。

意料之外的是，這個年輕人竟然費盡了心思要見他。

這些天，他也讓人暗中打聽過這個年輕人的身世，是和妻子一起從趙國來投奔親戚的不錯，也的确有這麼個親戚。

據說他那個柔弱的妻子，因為擔心他，哭昏過去好幾次。

這些，跟陶晖自己說的沒有什麼區别。

言談間，可見這個年輕人腹有詩書，才思敏捷，不輸曾經的陳平。

斂卻心思，範增捋了捋胡子：“你可曾聽聞，秦昭襄王和武安君的故事?”

趙令徽微微一笑，他這哪裡是問什麼秦昭襄王和武安君的事，分明是在問他和項羽之間的破解之法。

“世上所有的路，并非全是死局，隻不過要看取舍，就問君侯舍不舍得了。”趙令徽指了指旁邊的案幾，“就好比說這案幾，做了君侯的案幾，就做不了楚王宮的案幾了。”

範增陰沉地看着案幾，嘴角抿着：“若我都要保全呢？”

範增指的是，他的名聲和項羽的信任。

“前人說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君侯想必比我懂這個道理。”趙令徽手指蹭了下案幾的表面，“其實，有些事，也不必君侯親自來做。”

範增定定地看他。

趙令徽面帶從容：“我，願意做君侯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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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夜色中，來人帶着一身寒涼。

一聲“夫君”還沒叫出口，王離就被趙令徽輕輕捂住了嘴巴。

“幾日不見，夫人越發清秀了。”趙令徽勾住王離的腰，把他帶進了自己懷裡。

熟練地像是什麼浪蕩子。

王離剛要說什麼，趙令徽唇就貼到了他的耳邊，吐氣如蘭：“隔牆有耳。”

這就是說，有人在監聽他們了。

不必王離多猜疑，就想到了這耳朵是誰派來的。

除了範增，也不能是旁人了。

見到人，王離心中踏實了許多，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懸了多日，如今總算是放下了。

捏了嗓音，王離道：“妾還以為郎君死了呢，你這沒良心的，也不回來瞧我一眼，你要是死了，妾可好找新夫君。”

趙令徽沒想到王離這麼配合，險些破了戲。就走快了幾步。

壓住笑意，趙令徽擁着王離進了屋，阖上門。

“夫人莫急，為夫活着呢，下一家……夫人是不必找了。”

屋中還未來得及點燭，趙令徽隻能借着窗棂透進來的月光看對面人。

做男子時，王離生的是劍眉星目，俊朗無雙。

刻意的一番女兒打扮後，倒多了幾分風情。眉若遠山，口若含珠，長發挽成垂雲髻，倒真像個畫中美人。

隻是一想到，這是那個呆愣的王離，趙令徽又忍不住想笑。

可謂，風水輪流轉呐。

即便是在黑暗裡，王離眼力也是極好的，灼熱的目光實在是難以讓人忽略，竟讓王離無端生出幾分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