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動你的上半身,将你從後背靠着他的姿勢變換成面對面,他拿額頭抵在你的額頭上,對着你露出一個绯紅的微笑,“姐姐,你看看我。”
你依言看他。
瘦瘦高高的少年,身上隻有白紅兩色。他很漂亮,雪一樣,玉一樣,臉上的皮膚光滑潔白,沒有任何瑕疵,近距離看不出毛孔,精緻得像一具虛假的人偶,由世上最好的雕刻師為他描摹出五官輪廓,但在收筆時忘記為他染上色彩。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很健康的,姐姐,不信你摸摸看。”
他反扣住你的手,帶着你從他的脖頸處開始撫摸,感受臂膀和身體的肌肉力量。
哪怕穿上人的軀體外衣,妖物就是妖物,還保留着野獸習性,總以為雌性生物擇偶的第一要義就是身體健康,在他眼裡,隻有強大的雄性才能在争奪比賽中獲勝,獲取繁衍的權利。
你沒摸出來什麼,說實話,看着沒二兩肉的沈蟬都比他強壯,他被病痛折磨的時間太久,以至于對所謂的健康失去了标準。
“霧少爺,男女授受不親,不太好。”
你為他親密的舉動紅了臉頰,羞怯地不敢直視。
他把你的手放到他的心口上,蛇妖的心跳提速,快進到一秒鐘一跳,對這冷血動物而言,已經是激動到爆炸的頻率,他殷勤地看着你:“你我心意相投,如何不好?”
你害羞,小聲嘟囔,“我們還沒互相了解呢。我都不知道你家中幾人,你來此地做什麼,你也不知道我家中幾人,來此地做什麼,僅見了兩面就這樣……總歸是不太好的。”
他張張口,神情恍惚了一下。
“啊,姐姐,你還不知道啊,沈兄沒有和你說嗎?”
這些事對他來說似乎有些久遠,他要在腦中搜刮一番才能回憶起來,你從他殷紅的口腔中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我家中沒有人,發病的時候太痛,我的母親,父親,姐姐,妹妹,和兄弟們都被我吃掉啦。”
吃母親時還有些心理負擔,他抱着褪下來的蛇皮哭了好一會兒呢,但是很快就調理好了,如果不是母親孕期時沒有注意,讓人種下水毒,他怎麼會遭受這樣的痛苦?這是母親該償還的罪孽啊。
第二個吃的是父親,他和母親最恩愛不過,母親都死了,那他還苟活什麼,難道還想重新生活,重新尋找一個妻子嗎,吃了他也理所應當。
沒有了母親和父親的庇護,剩下的小蛇全都成不了氣候,外面的修士對待妖物格殺勿論,那些虛弱的姐姐妹妹們肯定是活不過下一個百年了,被最親近的人吃掉總好過被外面的修士殺死,大家是一家人,在同一個卵管裡孕育出生,再在同一個胃袋裡被消化分解,神.魂交融,親密無間,永不分離,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所以他一邊發病,一邊痛苦且幸福地吃掉了所有親人。
你不知道陳霧心中的複雜構想,少年的面孔吐出天真但惡毒的低語,他用手捂住你的耳朵,想讓你聽,又不想讓你聽完全。
“姐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吃你的,我舍不得吃掉你。”
發病太痛苦了,隻吃母父親人的肉肯定是不夠的,他吃了很多族人,用同出一脈的骨血代替他受水毒的侵蝕,在遇到會制作活蠟燭的沈蟬之前,他吃光了大半的同族,整座山都要被他吃空了。
沈蟬替他制作出滿室活蠟燭,點在和他性命相連的法器舍府内,燃燒的燭火讓他得到了久違的甯靜。
但是還不夠,他要的不是不死不痛,他想要一具健康的,能一直使用的軀體,不是每過一段時間就經受不住水毒而崩壞的外殼,他想要離開舍府的桎梏,自由地去更遠的地方……
他想要的太多,解決的方法又太少。他很幸運,趕上了很好的時候。
“沈兄說,這是上天賜下的機緣,隻要打開二道門,就能羽化登仙。”
成仙——陳霧好像在夢呓,這座廣袤無邊的修真界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成過仙了,不是修仙者被尊稱的仙人的仙,是與天地同壽,能駕馭雷霆雨露,可以踏破虛空的仙。
沒有人不想成仙,沒有人成得了仙。
上天恩賜,放出一個二道門,如何不叫世人瘋狂。
“姐姐,我是為了二道門而來的,你也是為了二道門而來的嗎?”
你低垂眼簾,回應他:“是啊。可我既不知道門在哪裡,又沒有鑰匙,還險些被伏擊殺害,想來也是沒有緣分,我已經打算等事畢後無功而返。”
他果然說出了你想聽的話。
“姐姐,我有鑰匙,我們一起開門,一起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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