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撿到了一個受傷的男人。
你本來沒打算救他,女孩子一個人獨居最重要的是保證自身安全,這種來曆不明的野男人很有可能給你招來禍端。
但是舉目望去,這裡是長了翅膀的鳥都飛不出去的十萬大山,樹林陰翳,無數有毒的蛇蟲鼠蟻,還有隐藏在暗處随時可能出現的飲毛茹血的駭人妖獸。
如果放任不管,昏迷不醒的他肯定活不過今天晚上,等你下一次再來時,就隻能看到被吃幹抹淨的骨頭渣子,你考慮良久,最終選擇把他背回家中。
他傷得很重,身上縱橫着大小數道傷口,鮮血淋漓,皮肉外翻,最嚴重的部分深可見骨。
你掰開他的嘴,小心翼翼地把師父留給你的一顆保命丹藥塞進去,好在他人雖然昏迷,但還有點自救意識,知道塞進來的是好東西,能依靠本能囫囵地将丹藥咽下去。
處理完這一切,你就不再管了。
你不懂醫術,也不會處理傷口,你和他素不相識,願意喂下一顆丹藥已經仁至義盡,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死。
你将被污血染髒的衣裙換下來,和同樣被染髒的床單一起搬到溪邊浣洗,你不會料理家務,一直捶捶打打到傍晚才算勉強洗幹淨。
山中水霧濃重,寒氣四溢,你身着單薄的衫裙,擡着一桶濕淋淋的衣服晃晃悠悠回家,又要忙前忙後把衣服搭晾起來。
等全部忙完,你對師父的思念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以往這種瑣事根本用不着你親自動手,師父會事無巨細地為你安排好衣食住行,把你照顧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隻會上山追着野兔亂跑的巨嬰。
師父離開時說好三天之内就會返回,但直到今天為止,已經過去将近十天。
你感到恐慌,卻不是擔心他在外面遇到不測,你擔心的是他沒死,隻是被什麼拖住了腳步,随時可能回來。
如果他死了,你可以不留情面地立馬轉投他人懷抱,可他如果沒死,你就要擔心會不會你前腳離開,後腳就橫空出現,把你抓回小院,到時候還要另外花心思哄他。
一個裝模作樣,自私自利的男人,想憑借一點恩情将你占為己有,死了最好。
你是一個穿越者,大概是在三個多月前穿到這個世界來。
渾身赤.裸,不着片縷,你空條條地降生在這座原始森林中,赤着腳踩在濕潤的落葉上,擡頭看不見被樹葉遮擋住的天空,能充做衣物遮擋住身體部位的隻有一頭漆黑如墨的及地長發。你茫然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師父便在此刻踩着一柄潔白無瑕的仙劍,就像從天而降的仙人,懸停在你面前。
他符合世人對救世主的所有認知,白衣翩翩,飄逸出塵,本該是清冷孤傲的氣質,偏偏長着一張溫潤如玉的慈悲面容,垂眸時眼中柔情似水。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你覺得相比救你于水火之中,他應該更想直接殺了你。
幸好你天生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你這樣一位柔弱可憐,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被山中的寒氣凍得瑟瑟發抖,還要小心提防着随時可能出現的兇猛野獸,終于等來仙人救助,如何不感動得淚眼朦胧。
你伸出皙白的雙手,試探地拉扯住他的衣袖,像迷路的孩童那樣尋求他的幫助。
你呢喃請求,言語期盼:“我好害怕,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你是來救我的嗎……”
他沒有甩開你,你便再大着膽子依偎過去,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上,從他身上汲取一些能驅散寒冷的溫度,女子柔美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沉默地接受你帶來的一切,你知道他并沒有表面上那般不為所動,他的心跳驟然加速,劇烈得好像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你賭赢了,他将身上的外衣脫下,披在你的肩上,幹啞着聲音問你願不願意和他一起走,你立即表現出欣喜,感激不盡地點頭,他便将你攬在懷裡,用發燙的手捂住你的雙眼,念咒縮地成寸。
你本以為他會帶你去到修仙宗門之類的地方,再不濟也是他的仙人洞府,到時候你就可以順其自然地摸索一下這個世界的運行邏輯,決定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萬萬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打算帶你離開這座森林,而是找了個開闊區域搭建出一個小院。
他收你為徒,與你同吃同住,照顧你的一日三餐。
他不教你仙術,也不讓你去學引氣入體,隻傳授你與人為善的大道理,講完後又不厭其煩地反複考校,直到你對答如流為止。
你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難纏的人,明明喜歡你喜歡得每天晚上都要念清心經,眼底的欲望都要化為實質流淌出來,卻還是對你保持警惕。
但讓他徹底淪陷,也不算很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