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星艦在璀璨的恒星光輝之間航行，跳躍時間和空間，你被這座龐然大物籠罩住，渺小得好像一粒塵埃。

你又看到了那顆恒星，它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和你記憶中一樣，光芒萬丈，耀眼奪目，無足輕重的幾個地球天時，在它漫長的數十億年生命中連一瞬間都算不上。

難怪有無數投身宇宙工作的人類不願在陸地上停留，那些微不足道的個人情感愛恨會被空曠的深淵吞噬，也會被星河的光芒燃燒殆盡，在那之上，不會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可能永遠不會明白這項事業的偉大，但不妨礙你在此刻仰起頭顱，放飛思維和想象。

beta醫生帶你穿過工作走廊，在極速飛駛的透明電梯上，向你展示這座星艦的另一面。

除了Alpha戰士，圍繞這座龐大星艦上下層的還有無數位beta工程師，他們是和中樞系統同等重要的螺絲釘，缺一不可，擰成一團才能維持光年航行。

日複一日，維修、打磨、精造。

下方停靠着戰士脫下的機甲，宛如擺放在棋盤格裡蓄勢待發的衛兵棋子，隻有靠近過去才能覺察到它們的可怖與森然，以及碳基生物肉.體永遠無法觸及的，獨屬于金屬利器的神性。

你的目光完全被最中心放置着的巨大機甲奪走，它比其他機甲都要沉重和龐大，站在最高處的電梯圍欄前都要對它擡頭仰望，頂層的白光打在機器上方，反射出一圈炫目的光暈，就像落進人間，屏氣凝神等待召令的神明巨人，你不由得放慢了呼吸，感受它對你造成的沉重打擊。

機身上噴塗着鮮豔奪目的血紅色，在駕駛艙向下的腹部位置，噴繪師用帝國通用語寫着三個嚣張狂妄的大字，這是阿克賽斯的座駕熾焰号，你見過的，在很多年前，它隻用一隻手就捏爆了環星球衛星。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或許你也會成為一位機甲工程師。

阿克賽斯正在控制室。

即将停靠太空港，首都星的各種密件新聞紛至沓來，作為指揮官，哪怕他再怎麼不樂意也該親自處理，最近一段時間他都會很忙。

你無端感受到壓抑，隻有走到這裡，你才意識到阿克賽斯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性别符号，他是一位有軍銜的，哪怕不被部分人喜愛，也該受到尊敬的軍團指揮官、一位上将。

好像……用你的私事去打擾他，是一種非常冒犯的行為。

你很難才能調理好自己的心态。

他還在控制室内開會，你拒絕了beta醫生的提議，一個人坐在門外的座椅上，去思考複盤這段時間的經曆，和你曾經計劃過的人生。

對自我進行矮化是一段不健康關系的開始，你告誡自己，不管阿克賽斯是什麼東西，不管他正在進行什麼工作，這都不意味着你的事情就是不重要的。

會議結束的很快，那些Alpha戰士從房間裡出來，從你身旁離開，你注意到有幾位戰士在好奇地偷看你，不過他們很快就被同伴拽走，唯恐接下來發生什麼大事不妙的事情一樣。

阿克賽斯是最後一位出來的，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他穿着黑色軍裝，肩上扣着裝飾用的銀鍊，紅色頭發被帽子遮住大半，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你，現在，沒人敢說他不像一位統領軍團的指揮官。

他看着你，等待你先開口。

“阿克……”你在他的注視下把念了一半的名字咽回肚子，轉而稱呼他的另一個稱号，“指揮官接下來有事要忙嗎？”

時間是有心者的通行證，如果是你，他有無窮無盡的時間。

你坐到了控制室的會議桌前，有些感慨，“這裡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阿克賽斯沒有問你哪裡不一樣，他走到飲水機旁，為你倒了一杯熱茶。

溫暖的水流沖散了你胃部的寒涼，他注意到了你偏低的低溫，以及行動時不自覺的冷顫，适宜Alpha活動的溫度對你而言太低了。

這裡沒有薄毯，Alpha戰士不需要這個，他脫下外套，蓋在你的腿上。

“現在感覺怎麼樣？”

你悶頭回複：“好多了。”

他的态度太好了，好到你要說的話到嘴邊，反而說不出來了。

“我想……”

“我收到了一封密件，從Omega協會發來的。”

你們同時開口，後者神态自若，前者冷汗津津，你心跳不止，連表情管理都顧不上，差點把熱水杯從手上甩出去。

“是嗎，密件裡說了什麼？”你試探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