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落葉從搖搖欲墜的黃,凋零,變成地上一吹便散,一踩便碎的垃圾。
天灰蒙蒙的某天早上,林歲歲作為值日生掃着落葉,看着操場後方的垃圾場内飄起的渺渺白煙,消弭于陰沉的天幕之中。
遠處幾名活潑的男生拿着掃把打來打去,腳下的落葉紛飛,全然不顧。
林歲歲感歎,“看樣子要下雪了。”
夏年踩着樹葉,吱呀吱呀,“是哎,希望快點下雪吧,好想打雪仗。”
倏地,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顧成蹊,你等等我啊!”
緻遠路的盡頭,一個少女拽着掃把,地上拉扯着一路的落葉,緊緊跟着一個步伐匆匆的男生。
夏年眯眼瞧了幾眼,“我就說吧,許飄在追顧成蹊。”
林歲歲正巧無聊,也起了八卦之心,“不是社團那天還吵架了嗎?”
“嗯嗯,你上周發燒請假的那天,許飄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說,不讓她進學生會就不進,但她要學生會會長做她男朋友。”
林歲歲眼皮一跳,覺得許飄的想法難以令人理解,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吧。
夏年看到級部主任正在和老師們向這走進,裝模作樣繼續掃着落葉,“其實,我覺得她也就是說說,顧成蹊那樣的冷血動物和我們許飄小仙女一點都不配。”
聞言,林歲歲想起上周在國旗下演講時一臉冷漠的顧成蹊,全程一笑不笑,幾乎沒有表情,的确很像冷血動物。可是他在許飄面前,表情還蠻豐富,雖然見過的幾次都是不耐煩的情緒。
也不直到許飄是不是認真的,還是伺機報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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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一場又一場,衆人無暇擡頭看一眼孤寂的冬景,隻埋頭讀書。
多校聯考結束的那天,外面下起了雪。
大家正在上自習,林歲歲整理着考試試卷,重新再做一遍試題。
她估算了一下物理,這次她可能會物理及格。隻是及格,她的心髒都像一簇簇的煙花綻放。畢竟這段時間,林歲歲去圖書市場買了一些物理的輔導書,大部分時間裡都在學物理。
其實她也不了解這能造就什麼,她不可能去學理科,但是好像會有一種離他很近的假象,她沉溺在裡面,也不願出來。
想到李好給她講題的那一幕,林歲歲心下一動,便下意識轉筆。接連幾次都轉不起來,筆吧嗒吧嗒一次又一次掉落在桌上,引得夏年好奇。
“歲歲,你幹什麼呢?”
“啊,沒什麼,想學轉筆,吵到你了嗎。”林歲歲略帶歉意的望她一眼。
“沒事啊,反正我也沒在學習,,怎麼突然想學轉筆?”
沒什麼特别的理由,隻是發現他在做的小動作,自己也很想學會。
但這樣的心思林歲歲不敢告訴夏年。
林歲歲從未把喜歡李好這件事和夏年說過,哪怕夏年連自己小學的情感史都告訴了她,倒不是怕被夏年嘲笑,隻是覺得她知道後免不了一驚一乍。可能在每一次見面中,都會下意識去撮合他們,這會很尴尬,也不是林歲歲所想的,所以這就成為了她一個人的秘密。
現在這樣她已經很滿足,偶爾可以跟着夏年去找沉嘉遙吃飯,和他面對面而坐,已經是幸運至極。
在喜歡李好這件事上,林歲歲向來克制,也從不想要過分貪婪,不然會被吞噬。
可能因為她是一個自私的人吧,也不願意喜歡得太深,難以脫身。
林歲歲又拿起掉落的筆,表情自然,“就是看你們會,覺得挺酷的。”
“成,那我教你。”
“好啊。”
夏年的手纖細修長,很适合彈鋼琴的一雙手,林歲歲跟着她轉筆,練了不知多久,吵吵鬧鬧過了半節課。
不知是誰,望向了窗外,“我靠,下雪了。”
倘若是在家中,林歲歲大約隻是望上幾眼,便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可是在教室,總有一股莫名的集體氛圍,你們會在某一刻默契地靜默一瞬,而後相視大笑。
自然也會在這樣的時刻,一起向外張望,看着雪降落人間,每個人眼睑下是壓抑不住的疲憊,青黑的黑眼圈淺顯,但眼眶之中仍閃爍着光芒。
“歲歲,下了自習,去打雪仗吧。”夏年兩眼發光。
“好啊。”正好她的心情也不錯。
林歲歲把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冷風灌入,有幾粒雪花趁機飄落在書上洇開一片。
雪随着狂風紛飛,在空中攪渾,不着邊際。
教室内嘈雜熱鬧,不少人已經迫不及待聽到那聲鈴響,那樣苦悶的日子裡,一場雪也足以讓他們從其中抽離片刻,隻是看一看雪,好像也得到了慰藉。
陳輝在那樣的場景中出現,肩上有濕意,像是踏雪而來。
他站在講台上,底下的人早已收回視線,教室裡隻有細碎的翻書聲。
沉穩的聲音傳來,“考的怎麼樣?”
鴉雀無聲,隻有少數人發出歎息聲,或是使勁翻書,以此表達他破壞氣氛的怒意。
陳輝輕笑出聲,“打雪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