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站在浴室鏡子前,小心翼翼地轉動右手上的向日葵戒指。藍寶石花心在燈光下閃爍着微光,像極了周野眼睛的顔色。三天過去了,她依然不習慣這個飾品的重量,每次轉動它都會想起周野為她戴上時說的話:"你是我生命中最确定的部分"。
"暖暖!吃飯了!"媽媽的喊聲從樓下傳來。
溫暖深吸一口氣,用長袖襯衫遮住戒指。自從藝術展那天晚歸後,父母對她的監控更加嚴密,每天親自接送上下學,連去衛生間時間長了都會敲門詢問。
餐桌上,爸爸正在看報紙,媽媽端上最後一盤菜。溫暖低頭扒飯,祈禱這頓晚餐能平安度過。
"手怎麼了?"爸爸突然問,眼睛盯着她試圖藏起的右手。
溫暖的心跳驟停,"沒...沒什麼。"
"伸出來我看看。"
溫暖的指尖開始發抖。她慢慢伸出右手,那枚向日葵戒指在餐廳燈光下無所遁形。
空氣凝固了。爸爸放下筷子,聲音冷得像冰,"哪來的?"
"朋友...送的生日禮物。"溫暖的聲音細如蚊蚋。
"周野?"媽媽倒吸一口冷氣,"你們還在聯系?"
溫暖沒有否認,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爸爸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闆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摘下來。"他命令道。
溫暖下意識捂住戒指,"這是禮物..."
"摘下來!"爸爸的吼聲震得餐具叮當作響。
溫暖的眼眶瞬間濕潤,但她倔強地擡起下巴,"不。"
這個簡單的否定詞像炸彈一樣在餐廳引爆。爸爸繞過桌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溫暖掙紮着,但父親的力量太大,戒指被硬生生拽了下來,在她手指上留下一道紅痕。
"還給我!"溫暖站起來想要搶回,卻被媽媽攔住。
"暖暖,你瘋了嗎?為了一個男孩子跟父母對抗?"媽媽的聲音帶着哭腔。
"他不是'那個男孩'!"溫暖的聲音顫抖卻堅定,"他是我愛的人!"
這句話讓父母都愣住了。溫暖從未如此直白地表達過對周野的感情,甚至她自己也是剛剛意識到這個詞的份量。
爸爸将戒指攥在手心,"你才十七歲,懂什麼是愛?那個小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讓我看到真實的自己!"溫暖的聲音越來越穩,"不再是你們和李老師眼中那個隻會聽話的模範生!"
"夠了!"爸爸轉身走向書房,"從現在開始,放學直接回家,不準參加任何課外活動。暑假你去深圳姑姑家住兩個月,好好冷靜一下。"
書房門重重關上,保險箱滴滴作響的聲音傳來。溫暖知道,戒指被鎖進去了。
媽媽拉着她坐下,眼中含淚,"暖暖,我們是為你好。那個周野...他有病,将來會拖累你..."
"媽,"溫暖打斷她,"你知道我為什麼學癫痫護理知識嗎?因為我查過資料,控制好的癫痫患者可以正常生活、工作、結婚生子。周野比任何人都自律,他的藥從沒漏過一次。"
媽媽驚訝地睜大眼睛,似乎沒想到女兒已經了解這麼多。
"而且,"溫暖繼續道,"他有驚人的藝術才華,隻是你們不願意看見。那天展覽,他的三幅畫賣了近萬元..."
"錢不是萬能的!"媽媽激動地說,"你的未來應該是名牌大學、穩定工作,而不是..."
"而不是什麼?"溫暖輕聲問,"而不是和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人一起追求夢想?"
媽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最終,她隻是歎了口氣,"去休息吧。下周就期末考試了,專心學習。"
溫暖回到房間,輕輕關上門。窗外,夜色已深,星星被城市燈光掩蓋。她摸出藏在床墊下的日記本,翻到最新一頁,寫道:
「親愛的周野:
今天爸爸沒收了戒指。他們決定暑假送我去深圳姑姑家,大概想用距離沖淡我的感情。但他們不明白,真正的聯系不是物理距離能切斷的。我會想辦法帶上日記本,繼續給你寫信。無論發生什麼,記住我們看到的星星是同一顆。
永遠是你的,向日葵」
寫完後,她小心地撕下這頁,折成小小的方塊。明天她會交給林小雨,再由張陽轉交給周野。這是他們現在唯一的聯絡方式——一本輪流書寫、通過朋友傳遞的加密日記本。
第二天清晨,溫暖眼下挂着明顯的黑眼圈。爸爸一言不發地開車送她去學校,全程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
"爸,"下車前,溫暖鼓起勇氣說,"周野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如果你願意真正了解他..."
"進去吧,要遲到了。"爸爸打斷她,目光直視前方。
教室裡,溫暖悄悄将紙條塞給林小雨。課間,林小雨帶回周野的回複——同樣折成小方塊,藏在鉛筆盒夾層裡。
「我的向日葵:
戒指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的心意。昨天我爸來快餐店大鬧一場,因為我的随手畫在網上走紅了。他說"在油污裡打滾就是你要的藝術人生?"我回答"比活在金籠子裡真實"。現在我真的無家可歸了,但張陽家沙發很舒服。
PS:我在存錢買新戒指,這次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怎麼樣?
你的野火」
溫暖将紙條貼在胸口,既心疼又驕傲。周野失去了家庭支持,卻依然保持着那份倔強的幽默感。
午休時,李老師突然叫她去辦公室。推開門,溫暖驚訝地看到父母坐在那裡,表情嚴肅。
"溫暖同學,"李老師推了推眼鏡,"你父母和我商量後決定,從今天開始,你的午休和放學時間要在教師辦公室自習,由我親自監督。"
溫暖震驚地看向父母,"為什麼?我隻是..."
"确保你專心學習,"爸爸冷冷地說,"遠離不良影響。"
溫暖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種赤裸裸的囚禁,僅僅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他們不認可的男孩。
"周野不是不良影響,"她一字一句地說,"他是市級藝術比賽獲獎者,英語演講冠軍,他的畫作正在畫廊展出。如果這些成就不夠'良好',那什麼才算?"
李老師尴尬地咳嗽一聲,"溫暖,注意語氣。父母和老師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溫暖苦笑,"那為什麼你們所謂的'好'讓我這麼痛苦?"
辦公室陷入可怕的沉默。最終,媽媽站起身,"先回去上課吧,晚上再談。"
剩下的半天像一場噩夢。溫暖機械地回答老師提問,完成課堂作業,但腦海中全是周野睡在張陽家沙發的情景。他們像兩個被困在孤島的囚徒,隔海相望卻無法觸及。
放學後,爸爸果然親自接她回家,沒收手機,甚至站在浴室門外等她洗完澡。晚上,溫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發呆。突然,一顆小石子擊中窗戶。
她悄悄拉開窗簾,樓下站着張陽,正焦急地揮手。溫暖看了眼房門——鎖着,父母還沒睡。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窗縫。
"周野出事了!"張陽壓低聲音,"他打工的快餐店經理要他删掉網上那些畫,否則開除他!"
溫暖的心一沉,"他怎麼說?"
"拒絕了,當然。"張陽無奈地說,"現在他在我家附近的公園長椅上,想見你。"
溫暖看了眼時鐘——十點半,父母通常十一點睡覺。"告訴他,午夜十二點,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