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溫暖比平時提前了二十分鐘到校。她手裡拎着一個紙袋，裡面是已經洗淨熨好的格子襯衫。昨晚她用盡各種方法處理裙子上的顔料，最終還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教室裡空無一人。溫暖走到周野的座位前，猶豫片刻後将紙袋整齊地放進他的課桌抽屜。轉身時，她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本筆記本。

本子掉在地上，散開幾頁。溫暖蹲下去撿，無意中瞥見紙上密密麻麻的速寫——有校園的一角，有窗外的梧桐樹，還有幾個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包括昨天那位美術老師的側臉。

最讓溫暖驚訝的是，其中一頁上竟然有她的素描。畫中的她低頭看書，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唇角微微上揚，安靜而美好。畫作右下角标注着日期：9月12日，正是昨天。

"偷看别人東西可不是好學生的行為。"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暖猛地擡頭，看到周野倚在門框上，手裡轉着一串鑰匙。晨光從他背後照進來，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

"我...我不是故意的。"溫暖慌忙合上筆記本放回桌上，"你的襯衫我已經洗幹淨了，放在抽屜裡。"

周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筆記本随意地翻了翻，"畫得怎麼樣？"

溫暖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很...很好。你學過美術？"

"自學的。"周野聳聳肩，"無聊時随便畫畫。"

他拉開抽屜，取出紙袋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揚，"洗得挺幹淨。不過我說過會賠你新校服。"

"不用了，"溫暖搖頭，"反正舊校服還能穿。"

周野挑了挑眉，"模範生也會說謊？那顔料是丙烯的，根本洗不掉。"

被戳穿的溫暖耳根發熱，"總之不用你賠。快上課了，我要回座位了。"

她轉身要走，周野卻突然叫住她，"喂，溫暖。"

"還有什麼事？"

"昨天那幅畫，"周野的聲音難得地柔和了一些，"你撿走了對吧？"

溫暖的心跳突然加速，"我...我隻是覺得扔掉太可惜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野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笑，"随你便。"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李老師的語文課。上課鈴響後，李老師面色嚴肅地走進教室，手裡拿着一疊試卷。

"上周的模拟考成績出來了。"李老師推了推眼鏡，"整體水平有所下降，特别是某些同學。"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周野的方向。溫暖悄悄回頭，發現周野正望着窗外發呆，似乎對老師的暗示毫不在意。

"溫暖，全班最高分，138分。"李老師念到她的名字時，表情明顯緩和了許多，"作文尤其出色，我已經推薦到校刊發表了。"

同學們投來羨慕的目光，溫暖禮貌地微笑，心裡卻沒有太多喜悅。這樣的場景她已經經曆過太多次，幾乎成了固定程序。

"周野，"李老師突然提高音量，"65分，全班最低。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連最基礎的默寫題都空着？"

全班一片寂靜。周野慢悠悠地轉過頭，"不會寫呗，還能為什麼？"

"你這是什麼态度？"李老師氣得臉色發紅，"我聽說你在原來學校就是個問題學生，但這裡是明德高中，容不得你撒野！"

周野的表情冷了下來，"那您想讓我怎樣？跪下來道歉？"

"周野！"李老師猛地拍了下講台，"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現在，給我站到教室後面去！"

周野冷笑一聲，拎着課本走到教室最後面，靠在牆上，一臉無所謂。

溫暖看着這一幕，心裡莫名地不舒服。她知道周野态度确實有問題，但李老師當衆羞辱學生的方式也欠妥。

下課鈴響起，李老師怒氣沖沖地離開後，同學們立刻議論紛紛。

"聽說他在原來學校打過架，被開除了才轉來我們這的。"一個女生神秘兮兮地說。

"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雖然挺兇的。"另一個女生小聲回應。

"你們别亂傳謠言。"溫暖忍不住插話，"我們又不知道真實情況。"

林小雨驚訝地看着她，"哇，溫暖你居然為那個轉學生說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溫暖沒有解釋，隻是默默整理着課本。她想起素描本裡那幅充滿生命力的向日葵，還有周野筆記本上那些細膩的速寫。一個能畫出那樣作品的人，真的隻是個一無是處的壞學生嗎？

午休時分，溫暖照例去圖書館學習，卻在走廊拐角處聽到了争吵聲。

"你以為轉學就能重新開始？别做夢了！"一個陌生的男聲譏諷道，"垃圾到哪裡都是垃圾。"

"滾開。"這是周野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溫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聲音來源。她看到周野被三個男生圍在樓梯間，其中一個正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聽說你很能打啊？來啊，動手啊！"挑釁的男生繼續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開除了。"

周野的拳頭攥得發白，但始終沒有擡起。溫暖突然明白了——他是在克制自己。

"你們在幹什麼？"溫暖快步走過去，"我要去叫老師了。"

三個男生回頭，看到是溫暖，表情有些尴尬。作為年級前十的優等生，溫暖在學生中頗有威信。

"溫暖同學，我們隻是和新同學交流感情。"為首的男生讪笑道，"對吧，周野？"

周野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快上課了，你們還是回教室吧。"溫暖保持着平靜的語氣，但心跳如雷。

三個男生交換了下眼神，悻悻地離開了。走廊裡隻剩下溫暖和周野兩人，空氣一時凝固。

"多管閑事。"周野打破沉默，聲音裡卻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

溫暖抿了抿唇，"他們是誰？為什麼找你麻煩？"

"原來學校的'老朋友'。"周野諷刺地說，"特地來問候我。"

"你...真的打過架？"溫暖小心翼翼地問。

周野看了她一眼，"怎麼，模範生也開始對壞學生的生活感興趣了？"

溫暖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正當她準備轉身離開時，周野突然開口：

"去年，有個家夥欺負低年級學生，我制止了他。結果他爸是校董。"周野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讨論天氣，"正當防衛變成了'暴力事件'。"

溫暖驚訝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因為這個轉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