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張病床上除了付志強和旁邊床鋪有人睡之外，其餘兩張根本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迹。

“所以，你的那位親戚呢？”付欣純問。

柯景宸環視一圈：“咦？能是出去了吧？”

付志強一臉好奇：“你的家屬也在這裡？不可能，這裡就我跟他兩個人。”

付志強指了指旁邊那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付欣純眯着眼看他，似乎是在等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柯景宸腦子飛速運轉。

編點什麼理由好呢……

“哎呀，付哥，你忘了不是還有個老李嗎，剛剛才出院的。聽說是沒錢了，腿腳還沒好利索就自己收拾東西走了。”隔壁床躺着一動不動的男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嘴。

柯景宸像是抓到救命草一樣，緩緩呼出一口。

付志強拍了拍大腿：“對噢！你不說我都忘了他了。他也是個可憐人”

柯景宸驚訝:“什麼？我叔他回去了？怎麼回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付欣純眉毛一挑，問在場的病人家屬：“你們剛剛有看到過這個帥哥進來探病嗎？”

柯景宸：……

所有人都說沒有。還說柯景宸長得這麼好看，要是來過大家肯定有印象。

付欣存饒有興緻的盯着柯景宸。

他出現在這裡就不正常，一個富貴子弟會出現在這種窮地方的窮醫院？

柯景宸被付欣純盯的有點心虛。

他抓了抓被風吹亂的頭發，氣定神閑的解釋：“剛剛我進來的時候你們不在，所以你們才沒看到我。”

“就呆了那麼幾分鐘。”

付欣純半信半疑。不過當務之急不是糾結這個，而是付志強的腿，索性她也不管太多了。

付志強也看出了端倪，問付欣純，柯景宸是不是她男朋友，因為不敢說出來又想見他這個家長，才忽悠他說是來看親戚。兩人合起夥來騙他。好把他的女兒騙走。

付欣純皺眉：“當然不是。你别總是疑神疑鬼的。”

“10号床病人家屬來了嗎？”

“我是。”付欣純擠過柯景宸，走到醫生面前。

“你是他女兒？”

“嗯。”

醫生似乎是不太相信乞丐一樣的付志強居然會有這麼标緻的女兒。

付欣純長得像媽媽，脾氣像付志強，所以父女兩同框一般人認不出來。

“情況都在電話裡跟你說明白了吧，現在在跟你說一次。”

“這裡的醫療條件你也知道，救不好你父親的腿，隻能每天給他打針吃藥止痛，現在還是有點知覺的，碰到會痛，像這樣敲一敲膝蓋會有反應。一直拖着不治，過不了多久這條腿就會真正廢掉，到時你在怎麼打它錘它用針紮它，都毫無知覺，還會終身站不起來。所以我建議你帶你的父親去大醫院治療。”

“還有你父親的眼睛，時而看得見時而看不見，我們醫院醫療水平也有限。還是帶他去大醫院看吧。”

“我這麼說你能聽懂嗎？”

付欣純點點頭，全程沉默着聽完，以及她身後的柯景宸，皺着的眉頭就沒舒展過，還有輪椅上付志強。

三人一句話也沒說。

“你别聽他胡說八道。”付志強嚷嚷着，“醫院的醫生專門坑錢的。叫你去拍這個片，拍那個片，又住院動手術的。這些他們都有提成，工資才高。”

付志強覺得醫生在胡扯，這些醫生就是想騙他的錢。真要花個十幾二十萬，那他甯願跳樓跳河死掉也不會讓付欣純出這個冤枉錢。

醫生反駁幾句，差點又和付志強吵起來，付欣純趕緊道歉。

“信不信我由你們，我隻是把你的病況說出來而已。這是每個醫生的職責。至于你說的騙你的錢，錢最後也不到我們口袋上。希望你不要污蔑我們醫生。這是病曆單，上面寫的很清楚，你可以拿回去看。”

付欣純神色凝重的接過來。

“我跟你父親說過了，但是他不聽我的勸，隻好把你叫來。”

付欣純：“抱歉，麻煩您了醫生。”

醫生最後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氣頭上的付志強，然後帶着護士離開。

付欣純捏着手裡的單子，臉色陰沉。

柯景宸想看看，不過現在不是時機，等付欣純出去繳費辦理手續再說也不遲。

付志強表現得好像很無所謂一樣，“你别聽那個醫生胡說八道，他就是想坑錢，把情況往嚴重了說。拍一張片就要幾百塊，叫我拍這拍那的，要不是你大姑非要拉着我來，我才不肯來這裡浪費錢。”

付欣純怒火中燒，聲音也大了好幾分：“大姑拉你來的？難道不是你在工地摔出一身血，别人打120送你過來的？”

“你自己的錢留給你自己，給我存着幹嘛？我不需要。你想看着我結婚成家？我告訴你，不可能，你這輩子都看不到！”

“這些年你給我的錢我一分沒要吧？全部加起來還不夠你看病嗎？就這麼喜歡折騰人？”

付欣純越說越激動，帶着明顯的哭腔，而付志強隻是盯着地闆，默默聽着，沒有反駁一句。

說到最後，付欣純也沒力氣罵了，紅着眼跑出去。

醫院走廊。

“又哭了？”柯景宸問。

付欣純低頭抹眼淚，哽咽着：“誰哭了？”

“你怎麼還沒走？”

柯景宸：“抱歉，無意之中聽到了你的家事。”

“不過你放心，你不想讓别人知道的事，我絕不會亂說。”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好。”

付欣純的嘴角下垂，愁容滿面，那悲傷的神态仿佛把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陰郁的色彩。

這副模樣讓柯景宸心一下揪了起來。

“給我看看吧。”柯景宸指了指付欣純手裡的病曆和x光片。

付欣純愣着沒動。

柯景宸輕歎氣，“或許我可以幫到你。不論是作為上級，或者是”

說到這裡，柯景宸停頓了一下，“或者是朋友，什麼都好。”

付欣純擡頭看他，最後還是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

柯景宸看完後，語重心長的說：“去一醫吧。”

一醫是市裡醫療水平最好的醫院，也是花錢最貴的。

其實他想直接帶去首府醫院，但轉換城市又怕這對父女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