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後一天,派去皇陵捉拿、調查田将軍的禁軍回來了。
他們并未抓到田将軍,田将軍早早收到消息,帶着親信家眷逃跑了,隻帶回來了被軟禁的蔣公公與一衆牽扯其中的将士、官員。
與謀逆相關的人不多,大多是參與了監守自盜、僞造陪葬品的人。
蕭姝和看着那一長串名單,心中又氣又怒又無奈。
南朝的蛀蟲、毒瘤太多了,便是遠離朝堂的皇陵,也藏有這麼多的蛀蟲,那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呢?
更别說,朝堂之上,藏有的别國奸細,賣國之人不知凡幾,比之篩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見前世南朝的滅國,蕭景的昏庸好色并非是唯一原因,他能力不足,無力也無心制止,最終加快了南朝滅亡的速度。
非常時期需要雷霆手段,毒瘤不拔,南朝勢必會走上前世的老路。
南朝的朝堂需要一場大清洗,那這場清洗,便從遠離朝堂的皇陵開始。
在去皇陵調查期間,蕭姝和找了一個時間去見了蕭晟一面。
因為蕭晟的皇子身份,便是淪為了階下囚,待遇也非一般人能比的,關押的他牢房也是與其他人不同。
這天字牢房,專為皇子皇孫準備,自南朝開朝以來,也不過開啟過一掌之數。
因為蕭姝和要來見蕭晟,關在他隔壁牢房的崔貴妃、崔宜妍便被關去了别的牢房,周圍都被清了個幹淨。
在檀言昭的陪同下,蕭姝和踏進了天字牢房之中。蕭晟一身囚衣,盤坐在木闆床上閉目養神,披頭散發再無往日半點貴氣,手腕與腳腕處皆被鐵鍊鎖着,鐵鍊另一端被釘在牆上。
聽見牢門被打開的聲音,蕭晟睜眼看過去,蕭姝和還是那身素服,頭上簪了兩隻素钗,隻是那衣擺、袖擺上多了些金色的繡紋,精緻又貴氣。
檀言昭護送着蕭姝和進來,看着蕭姝和進了那間天字牢房并沒一同進去,隻停在牢門外等候吩咐。
蕭晟神色複雜的看向蕭姝和,沒有起身,開口時聲音裡帶着幾分不甘:“皇姐,你終于來了。”
蕭姝和也在看他:“為何要見我?”
蕭晟咬了咬牙,還是不甘的問她:“皇姐是何時發現的?還是皇姐也在我的身邊安插了你的人?”
蕭姝和理了理衣擺,不解的看他,似是在奇怪他的話:“三皇弟,你以為你做的很隐蔽嗎?還是你沒有在我的公主府裡安插探子?”
蕭晟啞然,蕭姝和雖是公主,與他并無皇位之争,可她向來聰慧,又是父皇最愛的孩子,還是蕭景嫡親的姐姐,他不得不防着她。
而逼宮一事,蕭晟計劃了許久,在知道父皇是中毒而非病重之後。
父皇可能是中毒的事情,蕭晟是偶然知曉的,京都大門的一處守門頭子是他的人。一次晚間守門時,遇上一輛馬車出行,查看馬車裡的人時發現裡面的人有一位是太醫院的太醫。這人察覺不對後,立刻報給了蕭晟。
蕭晟并非沒有愚笨之人,在聯想到父皇最近的突然病倒,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宮中本就多是非,下毒、下藥這類的肮髒手段蕭晟也不是沒見人用過。
蕭晟假意讓人放走小太醫的馬車,随後又偷偷讓人追了上去,将小太醫一家擄進了自己在城外的一處别院。
一番威逼利誘後,蕭晟确認了父皇是中毒而非病倒後,便将此事告知了崔相,一番謀劃後,蕭晟決定逼宮篡位。
崔相起初并不贊同,畢竟篡位來的皇位并不名正言順。可他抵不過蕭晟的一意孤行,隻能賭上九族助他一臂之力。
他自認做的很是隐秘,蕭姝和到底如何發現的?
“檀将軍與衛将軍能那麼快趕來,皇姐必然是早做了準備。”蕭晟百思不得其解:“被關在天牢的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反思,我到底是哪裡漏了破綻。便是招攬平西侯與衛将軍時,我也不過是交好、利誘,不曾透漏過半點。”
蕭姝和無法向蕭晟提及自己做過的那個夢,夢裡的蕭晟同樣是在生辰宴上逼宮,何将軍也如計劃中被外室設計誘出皇宮,禁軍被賈将軍掌控,四座宮門強撐許久還是沒能等到禁軍支援被叛軍攻破。
之後,蕭景與沈皇後被蕭晟的人捉住,直接抹了脖子,整個皇宮血流成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蕭姝和沉默了幾秒,沒能如實相告。
蕭晟陷入了自言自語中,一會兒冒出一句:“那個侍衛是皇姐的人吧,難怪皇姐會發現,是這裡漏出了破綻嗎?”一會兒喃喃着:“一品樓也是皇姐的嗎?是專門為皇姐收集情報的嗎?”
“鎮國大将軍向來是隻忠于父皇的,皇姐是如何說服大将軍支持你的?是父皇授意的嗎?”
“父皇那麼寵愛皇姐,便是如此,我竟也不覺得奇怪。”
“逼宮那晚大将軍帶着衛将軍與羽林軍出現,是皇姐早做安排的嗎?時間卡的那麼好,若是大将軍來遲一會兒,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他真的有可能成事。
聽完他那番話的平西侯,并非沒有一絲動搖。
哪怕蕭姝和一直沒有回答,蕭晟也能自己說個不停,雖部分與實際情況有些出入,但也猜了了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