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東大門。
當身後那一大波人馬沖出時,已經退至城門處的禁軍,夾在中間腹背受敵的将軍府府兵、公主府府兵都有些絕望,叛軍的人手遠遠比他們多得多,根本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抵抗的住的。
一時間,士氣難免萎靡起來。
檀言昭環視周遭一圈,心知不好,兩軍對壘時,最忌諱士氣低迷,這是敗軍之相,他大聲喝道:“叛軍虎視眈眈,爾等怎能氣餒?”
“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
話罷,檀言昭雙手握劍做刀用,一劍砍在叛軍的脖頸處,因為用力過猛,劍刃卡在了骨頭的縫隙間,一時難以拔出來。
他索性棄了手中劍,拿起叛軍手中的長刀繼續與他們厮殺。
其餘人他見此,口中也跟着呢喃起“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
一個傳一個,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竟成了鼓舞士氣的口号,血性也被激了出來,一掃剛才的頹然之色。
盡管在他們之中,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檀言昭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他深知這不過隻是一時的,不用等這股氣過去,他們就會被叛軍以絕對的數量優勢淹沒。更何況他們沒有休息的時間,體力與精力上都支撐不起來他們一直與叛軍厮殺。
一鼓作氣,而在衰,三而竭。
深知此道理的檀言昭看向了城門口,那邊的情況比他們的還要糟糕,守門的禁軍人數比他們的更少,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大門在叛軍的圍攻下一直沒能關上,這這也讓他們失去了最佳防守的時機。
原先檀言昭已經帶人向大門處沖進去不少距離,導緻了現在位置的尴尬,恰好被兩波叛軍堵在了中間,進退兩難。
檀言昭捏緊了手中大膽,又是一聲大喝:“往大門處沖!”
他身先士卒,率先沖上前,每一次揮刀,大刀都精準的砍在叛軍的身上。
能被帶到這裡的,皆不是蠢貨,自是明白檀言昭的意思,奮力向東大門處闖。
這些叛軍也并非是吃素的,在踏進京都大門的那一刻便知自己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了,要麼升官發财,要麼九族陪葬。
沒人想死。
叛軍的反攻也如打了雞血,而叛軍的将領還在不聽的說着鼓舞士氣的話,甚至許諾第一個攻進皇城的人,升他為百夫長,賞銀二十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檀言昭隻覺得前進艱難,可身後也是深淵。
忘記過去了多久,檀言昭已經是機械性的揮舞着手中大刀,溫熱的鮮血飛濺到臉上,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大刀砍鈍了就換一把,砍死一個就前進一步。
“噔噔噔……”
有馬蹄聲響起,在嘈雜的厮殺中都聽的極為清楚。
這聲音,似乎是皇城内傳出來的。
檀言昭驚喜的看向城門内,原本半開的東大門已經完全被打開,一大群穿着禁軍衣服的騎馬趕來,領頭的是一身華服的女子。
是蕭姝和。
她來了。
帶着禁軍的支援趕來了。
莫名的,檀言昭心頭壓着的那點氣就散了,神經也跟着一松,握着大刀的雙手也散了些力道,這也讓他對面的叛軍找到了機會,大刀直直的沖着他脖頸處砍過去。
回神後的檀言昭就算躲閃及時,也被那刀尖劃到了下颌處,劃出一道血線。
檀言昭也沒去管臉上的傷口,一刀劈開對方砍過來的武器後,直直砍向叛軍的前胸,鮮血噴射而出,濺在了他的盔甲之上。
将屍體推倒在地,檀言昭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随手摸了一把臉,滿手的黏膩感,還伴随着輕微的刺痛感。
周圍的叛軍太多了,沒有太長的時間讓他歇息,略喘了幾口氣便又加入了厮殺的最前線。
蕭姝和遠遠的就瞧見了東大門處的慘烈,守門的禁軍已經沒剩下多少了,幾乎是個個身上都挂了傷,隻能勉強抵抗着。
若是在沒有支援,他們怕是守不住一盞茶的時間。
她的視線穿過了人群,落在了奮力厮殺的少年身上。
少年還未至弱冠,雖身量修長,卻也瞧着顯瘦,遠不及周圍人健碩。
便是隔了這麼遠,蕭姝和還是瞧見了他眼中的堅毅與執着。
恍惚間,眼前的少年去前世那個拼死護在她身前的小将軍重疊在一起。
蕭姝和隻覺得喉嚨一哽,莫名的酸意在心間蔓延開。
她想知道前世的她死後,檀言昭如何了?
是不是也……
蕭姝和率着支援的禁軍趕到,大喝了一聲“誅叛軍”,一隊騎兵率先從大門裡沖出,直接沖亂了叛軍的隊形,很快就有禁軍沖到了檀言昭的附近。
這些禁軍在沖過來的時候便注意到這裡是兩撥人,頭綁紅色布條的似是前來支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