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那道稚嫩的女聲畏懼地說:“可你會死。”
徐盈哂笑,“你可以去找下一個人寄宿在這個身體裡,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個。”
對方沉默不應。
驿站引雷火劈向木延也好,炸開那道士的陣法也罷,都不是意外。
現在她因陣法帶來的損耗也在被一點點修正,就好像驿站圍獵的痕迹不複存在一樣。
徐盈看着自己手臂上逐漸消褪的傷痕,眼眸微斂。
八年前原主徐盈落水後,臉上也受過傷的,但自從她頂着原主的殼子呆在徐家後,臉上的傷痕便不複存在。
那個不明存在一直在修複這個身體,是因為對方和這個身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是因為對方修正的,是後來掌控這個身體的人的記憶。
将上一任宿主存在的痕迹抹除,留着給下一任宿主重頭開始嗎?
手指不由得握緊,徐盈壓下心中的煩悶。“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對方依舊沉默。
徐盈挑眉,“看來我們得換個方式交流了。”
“……不,我隻是想幫你。”對方緊張道,“不會再有别人了,你是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
徐盈正要再問,門外腳步聲漸漸逼近,她隻好按下不提。
送水的侍女魚貫而進,離春将徐盈要更換的衣物放好,還未開口,徐盈便道:“我自己來,你們出去吧。”
嘎吱。
門再次被關上,門外有人守着,徐盈不便再追問,隻好專心洗去身上血迹。
熱水将傷口的痛覺放大,徐盈卻面不改色地鑽進水中,完全沒入水中的一瞬間,腦海中忽然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面。
是原主徐盈?
不對。
她擡頭換氣,熱氣氤氲間,徐盈眨了下濕漉漉的眼睛。
她剛剛好像看見了自己。
相貌是現在這個身體的相貌,但那一閃而過的畫面裡的人的動作,的确是她自己。
——是未來嗎?
這個念頭剛起,腦海裡的聲音便回應,“是。”
徐盈微微蹙眉,嘗試用念力對話。
——你知道原因?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沉寂。
直到等得水快涼了,徐盈才從浴桶中将自己收拾好,旋即取了衣服正要穿上,視線卻落在原本還有細細傷痕的手臂。
手臂處已經沒有疤了。
除了她指骨泡得發白的傷口,驿站裡留在她身上的痕迹,都沒了。
一種不安籠在她的心上,剛從浴桶中帶出的那點暖意瞬間消散。
知道一切原委的那個聲音斷斷續續,不肯痛快說完,又用那支離破碎的畫面勾着她,眼下因陣法而起的傷勢已經消失,是因為那個“它”在修正,還是因為陣法和她屬于正常秩序外的東西,在恢複正常秩序後,所帶來的非正常傷害才消失的。
徐盈快速穿好衣服,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今晚要和“它”友好交流一下。
濕漉漉的長發才擦了個半幹,徐盈從耳房趿着木屐心事重重出來,正要叫人換水,擡頭的刹那,她陡然将擦着頭發的帕子朝前擲去!
一個人影倏地閃過,緊接着一件血衣被撲了過來。徐盈轉腰擡腳狠狠踹去,卻踹了個空。
徐盈不動聲色地換了靜山派招式,對方似是看透她的路數,在拳頭落下之前靈活躲開。
有些眼熟的身法在徐盈眼前快速閃過,但變化有些生澀,像是在模仿她的招式,又像是在打探她的身手。
兩人在屋内堪堪過招,徐盈卻始終不見對方的面孔。
徐盈心中本就煩悶,招招下狠手,對方躲閃雖及時,偶爾被徐盈的拳腳擦過,身上全被留下一道道淤青。
感受着對方似乎有心套招,徐盈眼眸劃過一絲凝重,旋即棄了靜山派的招數直接了當地一拳揮向對方的臉!
然而對方反應雖比不上她,卻勝在力氣實在,以手掌抵住拳勢,觸手的瞬間,對方微微詫異地咦了一聲。
正當時,徐盈凝眸順勢欺身上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有些慌張的眼睛,她嘴角輕輕一勾,時間忽的短暫靜止,在對方未反應過來前,她擡腳猛地踹上對方心口。
砰——
重物撞開門摔去的聲音,引得門外正要找徐盈商議的柳江白一愣,一擡眸,徐盈披散着未幹的長發,堪堪卷了一件淺色披風系着,顧不上手上星點血迹灑在披風上,便一腳踹出來個黑衣人。
守在門外的侍女暈倒了一地。
柳江白見徐盈臉上殺氣騰騰,心下一驚,當即躍進院中,話不多說,便擡手朝那人臉上砸去!
可一拳下去過後,對方眼中像是尋到救命稻草般,大喊:“柳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