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維哼聲,“左使不妨看看先來的是誰!”
說話間,馬蹄嗒嗒聲已經與拔劍聲交錯。
短暫而無聲的對峙過後,火光将來人的影子斜斜拉長,樹影與假山堆砌,兩道人影交疊着從門外而來。
左使頭也不擡地笑道:“可惜,來的不是你的人!”
一把劍橫在人脖頸的倒影步步靠近,杜維微微皺眉,隻覺那道被挾持的身影分外熟悉!
待人臉真正落在明晃晃的火把光影中,他登時一驚,“大人!”
身後的徐知文聞聲亦是愣愣,“府衙大人?”随後見挾持的人是誰後,怒目喝道,“趙恒宇你膽敢對大人動手!”
趙恒宇一把将府衙大人推向徐知文他們堆裡,面無表情地看向早已化成灰燼的草埔,咬牙切齒道:“再來個徐盈,就齊了!”
斷他财路的首富徐家之子、衷心護着徐盈的護城衛、替徐家賣命的府衙都在這裡了!
就差徐盈了!
“阿盈?你對阿盈做了什麼!”原本查看府衙傷勢的徐知文立刻反應過來,“她在路上?”
趙恒宇冷笑,“也可能是被人提着腦袋帶在路上。”
“你——”
徐知文驟然起身,四下刀光登時一閃,杜維皺眉拉住他的胳膊,“小姐吉人天相,大公子切莫沖動!”
幽幽回神的府衙大人魏樞低聲道:“他以‘月黃昏’解藥令一衆殺手截殺徐小姐。”
當時他雖被劍刃抵着說不出話,卻将那些話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
“月黃昏?”
這三個字一出,讓所有人愕然。
月黃昏是天下奇毒,亦是前朝一流的殺手組織。
據說有位季氏權臣同叛出月黃昏的女子将此毒銷毀,月黃昏這個殺手組織也被清理幹淨!
距今快一百年了,這種毒藥本不該再出現的,連摩诃門這種異軍突起的殺手流都不知月黃昏的研制方法,趙恒宇如何得到此毒和解藥的?
摩诃門左使饒有興趣地盯着趙恒宇,“趙公子竟還有這等手段。”
趙恒宇強作鎮定道:“不過是唬人的借口罷了,我如何能令貴派弟子為我所用?徐盈的确是擋了我的路,可誰讓她還是靜山派的外門弟子,還一直在暗中追查當年師門覆滅的真相!貴派弟子是去斬草除根的,就是不知是不是她的對手!”
左使臉色微微變了。
趙恒宇見他不再糾結月黃昏一事,心下稍稍松緩,又居高臨下地看向徐知文一衆人,“再說徐家瞞了這麼大的秘密,貴派不殺了他們,難道要任其羽翼豐滿,反過來向你們報仇嗎?
“何況,那徐盈還是——”
“趙恒宇!”徐知文在他說完前截斷,“你從京中捎回來的那位,不怕他對你下手嗎?”
聽聞此言,趙恒宇終于記起這回事,“你不提我倒忘了。”
他招了招手,令人将早已備好的東西布在必經之路——遊園高台,又把徐知文他們扣在湖邊。
這樣一來,那徐盈就算逃脫了路上那批殺手的追殺,來到了遊園,要救人,也必須從遊園高台一路殺過來!
隻是一旦她上了高台,便會化成灰燼!
即便來的是其他人,要從摩诃門手裡救人,不死也得蛻層皮!
盈月似實似虛,天邊雲層泛青。
視線漸漸明晰,安靜而詭異的山莊近在眼前。
徐盈勒住缰繩,凝眸觀察四周埋伏。熟悉的預判再次閃過,她果斷驅馬轉向僻靜處,随後借着樹影遮掩,就地入夢。
一聲貓叫驚得埋伏在山莊内的一個殺手倏地回頭,卻在轉身的瞬間,身體如同被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
同側的殺手見狀,用手肘碰了下對方示意回神,不料對方卻直挺挺地歪倒,嘭的掉下了屋檐!
與此同時,此起彼伏的倒塌聲傳來。四下埋伏的殺手直直倒地,細看下,他們脖頸處皆有一道細細的血絲。
如風摧山,身經百戰的摩诃門殺手來不及反應,已經如同被折斷的雜草般齊整地切倒。
一同被折斷的,還有那些礙眼的假山樹障。
遠遠望去,山莊門口處像是平白被人削了一截!
重物倒塌的聲音接連不斷,削物波及的範圍逐漸向高台逼近,而後停下。
“見了鬼了!”
高台旁,左使單手捏着下颌凝眸奇道。
趙恒宇握着符紙,故作鎮定地看着不斷倒下的殺手,火光映着他不屈的雙眼,幾近偏執地說道:“她來了。”
“铎”的一聲,劍鞘被人杵地,濺起一層沙土。握着劍鞘的手上青筋暴起,力量似乎用盡,又頑強地撐起整個身軀。
徐盈咬牙站起,嘴角與耳朵已然滑落幾條血痕,左手握着的羅雀絲也慢慢凝出一滴滴血迹,順着指骨而下。
好累。
但她不能停,府衙大人和大哥還沒救出來,趙恒宇還沒料理幹淨!或許在她趕來的路上,趙恒宇那個大嘴巴已經将她是靜山派弟子的身份告訴摩诃門了!
不然山莊裡不會有這麼多的摩诃門殺手!
視線開始模糊,身體也有些不聽使喚了。身旁的棕馬蹭了蹭她的頸窩,咬住她的衣服似乎在給她支點。
“在這裡等着。”
她騰出手快速往嘴裡喂了顆藥,然後摸了摸它。
棕馬卻像是明白了什麼,松口後蹭了下徐盈的耳側,竟果真安靜地站在原地,目送徐盈一步步朝山莊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