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心玉連結着水漪閣的那株保命睡蓮,此刻,花小烏的臉色漸漸緩和,再不似方才一般蒼白如紙。
迷迷糊糊睜開眼,濃墨般的天空中,翻滾着隐隐閃爍雷光的厚重烏雲。
周圍的聲音很嘈雜,每個人似乎都很着急。
恍然間,他好像又看到了陸星岚。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陸星岚,渾身浴血,跪倒在地,被好多白衣阻攔着,竭力遠遠朝他的方向望一眼。
曾經澈淨溫潤的雙眼,此刻布滿血絲。花小烏看見他的唇微微分開,想說些什麼,卻吐出了更多的血,他渾然不覺似的,不斷喃喃着什麼。
“……”
“……等我!”
“小烏,你一定要等我!”他終于嘶啞而決然地吼了出來。
香音擋住了花小烏的視線,溫聲道,“好好休息。”
一片黑暗中,花小烏的眼前卻始終是那雙茶色的、痛苦的眼。他不由得點了點頭,不知是回應誰。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待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三日後。
他回到了水漪閣,寝居門落了重鎖,兩名黑衛輪班把守。蓮花心玉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碗苦澀的藥與幹巴巴的丹丸。
他想出去,卻被黑衛攔住了。
“這是尊主的命令。”
花小烏知道,尊主就是幻月閣的閣主,閻漠的父親——魔尊閻冥。
他扒在門扉上,見黑衛又要關門,連忙努力按住,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這些黑衛面孔很陌生,舉止冷漠。其中一個把他揪起來,往屋内一丢,門又緊緊合上了。
養病的日子枯燥無味,醒來就是喝藥,蜜餞之類的壓根沒有。房間内也沒有能消磨時光的東西,和上次生病不同,諸纓和香音沒有出現,連閻漠都沒來笑話他。
不過,閻漠應該知道了他和陸星岚的事情。不來也在情理之中。
花小烏倚靠在窗邊,一天天看着朝霞晚暮,數着日子。
終于有一日,窗外冒出一隻小熊貓。它很小,躲過了黑衛們的巡視,爪子送進了一條短箋。
花小烏展開一看,隻有兩個字,亥時。
深夜亥時,幻月閣陷入沉寂,隻餘幾點巡防的燭光。花小烏鬼鬼祟祟靠近窗棂,一個高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月色稀薄,映出他臉上的獠牙面具。花小烏知道此刻不能說話,會驚動守衛。他乖乖踮起腳,殇翼攬住他清減不少的腰,輕松地将他抱在懷裡,躲進了暗處。
一路無言,花小烏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裡,像一朵随波逐流的浮萍。他在殇翼的披風下,呆呆地望着天空中跟着移動的圓月,直到殇翼停下腳步。
“你的傷好些了嗎?”他低聲道。
花小烏點了點頭。殇翼放下他,他才發覺自己踩着一叢枯萎的雜草。
他環顧四周,兩側都是陡峭的崖壁,前方是幽深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