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他聲音更輕了,像是小心翼翼不願驚醒美好的夢境一般。
“我賭赢了。這幾日,看不到你,我的心很慌,連劍都練不好。”
天罡劍在他身側霧現,歪過劍柄給花小烏看。花小烏欲言又止,這哪裡看得出什麼。
“我知道,是你那群師兄弟們把我當誘餌,沒和你事先打招呼吧。”他瞟了瞟愧疚的陸星岚,松了口,“哼,我可是很大度的人,原諒你了。”
“但是,我……”花小烏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坦白。
他利用陸星岚的同情,騙了他這麼多次,經曆危險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再者立場不同,不如就此一别兩寬,各回各宗,給這段友好的情誼畫上圓滿的句号。
他認真擡頭看着陸星岚,“我從來沒有真心把你當作哥哥。”他聲音軟軟的,水光粼粼的眼睛望着陸星岚,“你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讓你為難——陸星岚,我們别再見面了,好嗎?”
陸星岚愣了愣,回過神,沙啞地輕輕一笑。苦澀又寂寥。
花小烏第一次在陸星岚眼裡看到脆弱這種情緒,啞然失音。于是他急于彌補,努力回想自己看過的劇情,安撫陸星岚,“和我這樣的人一起玩,對你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會耽誤你的大好前途。你,你之後會修煉得特别厲害,會遇到很多很多特别厲害的正道修士,你一定會完成你父親的遺志的……”
陸星岚不語,眼眸失神地望着他。
“我是個騙子呀!”良心譴責之下,花小烏着急地跳腳,于是放狠話,“我每天都在想着怎麼把你的靈礦偷走,要不是天罡劍認主,我恨不得把它也挂出去賣掉!”
門外隐約傳來動靜,花小烏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去了門邊,“要是再找不到我,少主一定會生氣的,你會很危險,我還是先走了。你要是想和少主供出我,也無所謂。别來找我了,就,就這樣!”
說完,他狠心地關上門,深吸一口氣,不理會陸星岚,朝着走廊處的喧鬧跑去。
閻漠正揪着舫主,手裡的雷電閃爍着危險的光芒。花小烏顫巍巍的一聲“少主”,才讓他擡起布滿血絲的紅瞳,從頭到腳巡視了他一遍。
“你死去哪裡了?”他聲音冰冷。
花小烏看着眼前被咒法打得千瘡百孔的木廊,咽了口唾沫,艱難道,“找吃的去了……”
閻漠氣得發狂,伸手掐過他的臉,“我少你一口吃的了嗎?”
黑衛們逼近,将閻漠與花小烏護在中央,其中一個低聲道,“少主,附近的船都逐漸靠攏,我們得走了。”
花小烏被黑衛抄起,閻漠頭一回跟做賊似的逃,臉上的怒意殺氣蓋都蓋不住。好不容易回到渡船,法術施展,船隻破開一道道黑浪,急速往鬼市結界沖去。
花小烏縮在角落,頂着臉頰上的紅印子,一聲不敢吭。
“少主……”他輕聲喚道。閻漠看垃圾似的看他,隻說了三個字,“你完了。”
過了會,一隻手悄悄來拽閻漠的袖袂,被一閃而過的電光刺得一縮,卻還是倔強地捏住了。閻漠斜眼,看到這手上的一圈紅印,仿佛是什麼東西咬的。
穿過鬼市結界,入口處是布滿浮萍的池塘。船隻的羽翼展開,向空中飛掠而去,飛了一會,确認鬼市沒有追上來,花小烏被丢了下來。
閻漠居高臨下,輕蔑地仰着下颌,連眼神也不給花小烏一個,“讓他走回去。”
花小烏望着船隻遠去、沒入雲層的影子,氣沖沖地踢飛了腳邊的石子兒。
周圍是一片樹林,看着山腳下的小鎮,他估計了一下路途,哀嚎道,“怎麼這麼倒黴啊!”
又不是他想來鬼市的。花小烏越想越氣,看見肩頭落下一隻顔色豔麗的飛蟲,鼓起腮幫子猛地把它吹跑了。
飛來橫禍怎麼擋也擋不住,要不要去求個平安符之類的呢?他又轉念一想,平安符哪有護身的法器來的實在,隻要他開口,香音姐姐和諸纓一定會給他的。
想到水漪閣裡還有這兩個厲害的人心疼他,花小烏心情好了不少。回去他就和諸纓告狀!
他哼着歌,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來不及反應,便失去了知覺。
一片混沌中,他聽見一個冷淡的少年在說話。
“找我來,就為了抓這麼個廢物。”
另一個人讨好地咯咯怪笑,斷斷續續發出不同年齡的聲音,時而像嬰孩,時而像年輕男子,時而像蒼老婦人,“鸩芽大人,您是不知道,這次的貨有多難抓,那仙胎時時刻刻盯着護着,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