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落下,身後銀發青年的嘶吼仍在斷斷續續的傳來,而面前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無奈的擡了下手,示意拿着鐐铐的部下先停下,才俯身緊緊的盯着我的眼睛,告誡道,
“黑澤大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這是查蘭醫生診斷過的,應激障礙伴随的重度器質紊亂,
這個時候的冕下,可是沒有絲毫理智可言的,
誰想靠近他,都會被他瘋狂排斥,
如果不是冕下的膝蓋不方便,他會有更強的攻擊性,也會有強烈的自毀欲,
看目前的情況,冕下額頭上的傷勢,就是被他自己砸出來的。
如果不早點用器具,束縛住冕下的話,會産生更加不可測的後果。
所以現在,我們要先強行制住他,再擡到我的車上去注射鎮定劑,你明白嗎?”
我用淚水模糊的眼眸,和身高足足高出我一個頭還多的紅腳鸮首領對視了一眼,才堅定不移的吐出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尼閣拉斯先生,但是透先生就是透先生,
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我會證明給你們看,他沒瘋,也沒病,更不會傷害我!”
我說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迅速朝蜷縮在地上,帶着口,塞的銀發青年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掙紮的雙臂,然後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開口,
“已經,沒事了,透先生,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喲~
你永遠都不必害怕了,透先生,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陪你一起好不好……
隻求你,不要再露出這麼孤獨的樣子……
因為,看到你難過,我心裡也很難受……”
我輕輕的聲音,就像一陣風,掠過銀發青年的耳畔,
與此同時,我還用自己的精神力,悄然融化在華櫻透的靈魂世界裡,撫平此刻他的靈魂世界裡,蒙昧不清的暗極黑夜,和那鋪天蓋地的血腥龍卷風。
被我抱住的銀發青年血污滿面,卻不再掙紮,隻是依然發出野獸般困惑而迷茫的低嗚,
我也如同剛剛,垂眸看我的華櫻透一般,垂首在他一片狼藉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虔誠無比的輕吻,才若無其事的在他耳邊溫柔道,
“透先生,沒事的,我給你唱我們北海道流傳的(鎮魂歌)吧,
如果你的魂魄在曠野之中迷了路,那就跟着我的歌聲,平安回來吧……
因為,我永遠在這裡等你……”
說完,我就輕輕的唱起了【現實世界】中,我曾經給自己的狩獵對象,一個可愛又冷漠的法國自閉症貴族青年——薩菲伊.佩珈.阿爾塔用于催眠曲的一首歌曲,
【金色の波ゆらす(搖曳着金色波浪)
時渡る彷徨い人(在時空中彷徨不去的人)
永き旅路の果て(在那漫長旅途的盡頭)
輝く月へと還る(于月輝之下回還)
いとしき日々は過ぎて(眷念的美好日子已然成過往)
懐かしい郷に馳せる想い(緬懷對曾經的思念)
遠く近く肌を撫ぜる(撫慰着遠離故地的自己)
たゆたう淡い導き(而過去的方向已消散)
安らぎの地は遠く彼方(安樂之所在那遙遠的地方)
送り火の示す先へ(送行之火昭示着終點)
この夜よどうか明けないで(黎明請不要到來)
迷い道の晴れるまで(在走出迷惘以前)
果て無き天を抱き(擁向無邊無際的天空)
響きあう永久の調べ(回蕩着祥和永恒的旋律)
綻ぶ花にも似て(如那怒放的花朵一般)
優しき色に染め抜く(浸染上溫柔的色彩)
鎮める詞遠く響く(遠方響起鎮魂之音)
今はただ深く眠れ(如今也以陷入沉眠)
欠けた月はやがて満ちゆく(殘月再将圓滿)
出會い別れ繰り返す(重演着再會與别離)
眠れる心遠く高く(沉睡之心向往着遠方)
あかき陽の昇る空へ(向着空中光輝的太陽飛去)
この夢よどうか醒めないで(但願這場夢不要醒來)
目覚めの鐘鳴り響く(響徹耳畔的鐘聲卻已響起)……】
少年瑰麗空靈的輕柔歌聲,緩緩回蕩在一片空蕩蕩的墓園裡,仿佛真的(鎮魂曲)一般,讓這個埋葬着諸多死者的墓園,顯出幾分肅穆和來自生者的(賜福)。
一時間,就連從來不相信神鬼之說的紅腳鸮首領尼閣拉斯.博格,和他手下的那群彪悍的部下們,都感覺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涼意之風,緩緩浸潤全身,激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
渾身不自覺的切入防備狀态的高大男人,在我停下歌聲之後,才目光一凝,
因為他發現,剛剛還如野獸般翻出眼白,隻能依靠鐐铐束縛和強力鎮定劑,度過一次又一次應激障礙症的銀發青年,已經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他嘴裡的口,塞,已經被少年不知何時取了下來,那張不複之前俊美的狼狽面容上,隻有一雙金眸,格外幽邃的看着緊緊抱住自己的黑發少年,然後他斷斷續續的沙啞開口,
“黑……澤,你不要……害怕,我……回來了。
因為我……說過,愛與死,都無法……将我們分開……”
頓了頓,尼閣拉斯.博格才看着他跟随的【教子】,以從未有過的虔誠,做了個天主教會的祈禱禮節,才輕聲道,
“我向神明……起誓!我不會再發病,也不會再離開你了……
如有違誓,願聖體消解,聖血流盡。”
我不懂透先生口中的“聖體”“聖血”是什麼含義,我隻知道,那個我熟悉的透先生的“魂魄”,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軀體裡,
于是,我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淚中帶笑的弧度,緊緊的擠進了銀發青年還帶着血腥味的胸膛裡,哽咽而喜悅的回應了他,
“嗯。歡迎回來,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