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拍的是顧漾和女配的雙人戲。因為女配的戲份不多,僅存在于男主的回憶部分,導演便想着一天之内讓她殺青。
顧漾也在一天之内換了兩個妝造,一套是民國先生,一套是甲胄小兵。
因為提前看過了劇本,餘頌對整個後續發展已經了如指掌。
可當“常司”受盡折磨,被女配一劍封喉的的情景活靈活現地呈現在自己眼前,餘頌還是忍不住心口一顫。
倒地的那一刻,顧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他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中,失望地看着她,直到瞳孔渙散。
在特寫鏡頭下,兩道冰冷的血淚從他毫無生機的眼角滑落,強大的畫面沖擊力讓人不敢呼吸。
趙亦瀾瞪着眼,死死地攥着手裡的劇本,在心裡打着節拍。
1、2、3…
“咔!”
聞言,衆人卻依舊沉浸在戲裡,良久才鼓起掌來。
知道顧漾不喜歡人造血漿的味道,餘頌抽出濕巾為他擦去臉上的“血漿”。
見她眼圈紅紅的,顧漾隻覺得有些好笑:“哭了?”
“沒有。”餘頌矢口否認,她背過身子,佯裝淡定地抽出一張濕巾。
顧漾:“都是假的。”
餘頌低頭:“我知道。”
縱然知道是演戲,可當看到顧漾瞳孔渙散的那一刻,她卻莫名生出極大的無助,像是溺水的人失去了她最後的希望,整個人墜進絕望的魔窟。
過了這一場,顧漾今天的戲份就結束了。苟非翰開車,三人随便找了個口碑不錯的中餐廳聚了聚。
台上的演員咿咿呀呀的唱,台下的三人卻沒一個懂行的。
苟非翰:“我記得顧哥的處女作就和這個差不多,那電影叫什麼來着?”
餘頌:“花落西昭。”
“對!”苟非翰放下啤酒,“顧哥在裡面演的那個京劇演員,扮相那是真不賴,簡直比女的還嬌俏。”
說完,便見顧漾臉色變了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苟非翰連忙轉移了話題:“嘿嘿,餘姐對顧哥的戲還挺關注,這麼久遠的電影還記得。”
聞言,顧漾眸子閃了閃,直直地看着她。
餘頌喝湯的手一頓,拙劣地解釋:“被舍友強拉去看的。”
她當然不會将這丢人的事迹說出來。
當年顧漾的新電影上映的時候,她不知道一天會有好幾場,便私自逃課去了電影院。
誰知道被老師發現後不僅挨了一頓批,還挂了科,害的她直接無緣獎學金。為這,她心痛了好久。
顧漾倒了杯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并沒有被她無情的話語打擊到。
今天累了一天,苟非翰直接開車将二人送了回去,自己也好回家睡覺。
躺在床上,顧漾渙散的目光依舊在腦海揮之不去。
餘頌有些惱火地翻了幾個身,卻依舊睡不着。
無奈,她點開了微信,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顧漾的界面。
餘頌一遍一遍地聽着顧漾的語音,語氣一如既往的毫無起伏,懶懶地,仿佛對什麼都不在意。
叮咚——
方黎:【吓死老娘了,你猜我在美容院碰到誰了?】
餘頌:【誰?】
方黎:【就是上學時老和你過不去的王舒梅。哈哈哈哈哈哈哈。】
餘頌:【額,你笑什麼?】
覺得打字不盡興,方黎的電話迅速打了過來。
餘頌剛一接通便聽到方黎肆無忌憚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剛開始我還沒認出來她,那臭婆娘來打瘦臉針,被一個不在行的美容師直接給紮癱了,嘴都歪到耳朵根了,笑死我了,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給你發過去。”
說着,便發來了一段視頻。
過了這麼多年,餘頌已經記不清她長什麼樣子了,視頻裡的女人發了瘋一般在美容院亂摔亂砸,但因為離得太遠,看不清容貌。
方黎:“據說這裡的很多醫美工作者連醫師證都沒有,還好我知道的早,不然面癱的就是我了。”
前些日子有網友爆出靖陽區醫院的醫美工作人員大多為一月速成,就連持證上崗都算不上。雖沒能掀起什麼水花,可卻被餘頌看了個正着。
難不成這不是謠言?
第二天,餘頌主動向趙榮枝申請前去探查,很快便獲得了批準。
當天,她換上一身長款防曬衣,帶着墨鏡去了被舉報最多的那家醫院,借着當學徒的名義混了進去。
餘頌袖子裡藏着小型錄像機,跟着介紹人去了後台。
狹窄的醫療室裡擠滿了學徒,十六七歲的女孩兒居多。
一群人圍觀着那所謂的老師給假人做雙眼皮埋線手術。
“我可不敢往人家肉裡紮。”一女孩兒捂住眼睛,就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
餘頌湊進去錄了一會兒,聽到這話,問道:“你還在上大學嗎?”
“大學?”女孩兒難以置信地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我初中剛畢業。”
餘頌:“這裡收學員沒有學曆要求嗎?”
“給錢就收,誰管你小學大學。”女孩兒上下打量一番裹得像鬼一樣的餘頌,有些不友善,“怎麼?你看不起學曆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