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頌低着頭,沒有說話。
“男朋友?”
“嗯。”
像是被擊中了心事,顧漾背過身去,良久,才發出一聲冷笑:“不如我。”
餘頌:“……”
多年未見,他倒是一點兒也沒變。她還記得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像這樣的雨夜。
那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因為和繼妹起了沖突,她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收拾完行禮,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中。
後來她躲進胡同的鐵皮下躲雨,等着父親後悔來尋她,可夜色漸濃,雨也越來越大,父親卻始終沒來。
出來的急,她隻穿了一條薄裙,為了抵擋冷風,餘頌抱着行囊縮在逼仄的角落,等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兩條泥濘濕透的褲腿,本以為是父親放心不下自己,她欣喜擡頭,可那人卻是顧漾。
他喘着粗氣,渾身被大雨澆透,冷冷地睨着她,面上的表情實在是算不得和善。
正如他現在一般。
見她有些失神,顧漾:“有時間帶出來吃個飯,我也好替你把把關。”
“不用了。”餘頌收回思緒,目光不經意地掃了過去。
他的半個身子都藏匿在陰影裡,高瘦挺拔,散發着淡淡的冷木香,融進腥冷的雨水。
樣子雖沒怎麼變,可那桀骜的神情卻褪去不少,平添了幾分成熟硬朗,卻依舊從骨子裡漫出一絲輕狂傲慢,難以掩飾。
“鐘斐斐幹的?”顧漾不鹹不淡地問了句,回想到今日的熱搜,手指不自覺地蜷起,興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他将手插進口袋,頗為不耐煩地提醒她回答,“嗯?”
餘頌擡頭,見他盯着自己額頭的鼓包,下意識伸手遮掩,“我反應太慢,鐘斐斐助理關門的時候,沒來得及躲。”
“蠢。”顧漾扯了扯嘴角。
這時,一輛出租車緩緩駛到二人面前,終于要擺脫當前的尴尬局面,餘頌似是落下塊兒石頭一般,倏然松了口氣。
她轉身告别,顧漾卻毫無征兆地将外套扔了過來,遮住她全部的視線,用力之大,微微有些痛感。
餘頌被吓到,良久才反應過來要伸手去扯。
“别動,有狗仔。”顧漾低聲提醒,“上車。”
餘頌被唬的一頓,隻得按着顧漾的話去做。
看出租車漸漸駛去,狗仔倏然起身對着車尾巴猛拍幾下,直到見顧漾緩緩走來,這才停下快門,轉身就跑。
可沒跑兩步便被兩個身着西裝的高大男人擋了下來。
顧漾停下腳步,瞥了一眼出租車離開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
她租的房子雖偏僻,但開車也就是十分鐘的距離。
餘頌仔細清點着司機找的零錢,總覺得有些不對,未免出錯,又數了一遍。
“師傅,少了兩塊錢。”
司機擡起眼睛,扯了扯嘴角:“小姑娘年輕漂亮的,還在乎這一塊兩塊?”
他的話中多少帶着些嘲諷,可餘頌隻是笑了笑,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丢人的,将遞過來的兩塊錢塞進了錢包。
外面的雨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餘頌看了看顧漾的外套,稍顯猶豫,下一秒便頂在頭上,飛快地跑進了走廊口。
恰好碰到四五個流氓蹲在樓梯口抽煙打牌。
見他們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過來,餘頌身子一僵,佯裝自然地踏上了樓梯。直到确認自己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這才拼了命地奔跑起來,緊張地掏出鑰匙開門,将自己的反鎖家中。
聽着外面徘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餘頌緊繃的神經驟然松懈,無力地靠在門邊,退出了手機上的緊急預警。
當初資金有限,為了省錢,她便将住處租在了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平日裡早出晚歸,倒是和這群流氓撞不到一塊兒。
如今那群流氓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看來,是時候考慮搬家的事兒了。
餘頌頭痛地抓了抓頭發,外套啪嗒掉落在地。
看着眼前價值不菲的logo,不免頭皮發緊。
一件抵得上她一年生活費的外套,她竟然拿它當傘!她怎麼敢的!
餘頌小心翼翼地将它展開,搭在晾衣架上,再度檢查了一番大門,這才放心的進了洗手間。
由于長時間一個人住,為免有人闖進來,餘頌沒有拔鑰匙的習慣。
等她洗澡出來後,桌上的手機便振動了一下。
誤以為是王組長最後的審判,餘頌将手機攥在手心,緊張的不知所措。
可當她打開一看,卻是方黎二十多條的消息轟炸,還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是一個暗黑系骷髅頭像。
【顧漾】
餘頌驚了一下,自己新換的手機号就連父親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同意的時候,突然來了一條陌生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