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斜斜地灑在S大天文系古樸的紅磚建築上,季寒站在系樓前,仰頭望着頂部巨大的白色觀測圓頂,手心微微出汗。
他的黑色口罩邊緣被汗水浸濕,左手無意識地摩挲着背包側袋裡裴硯送的手繪星圖。
入學通知書上“天文學專業”的燙金字樣在陽光下閃爍,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在實驗中學倉庫裡整理标本的午後。
“同學,需要幫忙嗎?”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季寒轉身,看到一位穿着淡藍色襯衫的學長正微笑着看向他,目光掃過他彎曲的左手小指時,沒有絲毫異樣。“我叫林遠,是天文系大三的,新生引導志願者。”
學長伸手接過季寒的行李箱,“你也是天文系的吧?今年咱們系一共隻招了20個人,新生宿舍就在系樓後面。”
沿着鋪滿銀杏葉的小道往前走,林遠熱情地介紹着校園情況。
季寒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拐進宿舍區的瞬間,他聽見了那個讓心跳漏拍的聲音。
“小星雲!”
裴硯斜倚在輪椅上,右耳的銀色耳釘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他穿着黑色衛衣,胸前印着一行小字:“黑洞是宇宙的标點”。膝頭放着一台改造過的天文望遠鏡模型,齒輪和金屬管交錯,泛着冷冽的光澤。
看到季寒望過來,他擡手晃了晃手裡的咖啡杯,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林遠驚訝地停下腳步:“裴硯?你不是在醫院休養嗎?”
“醫生說換個環境有助于康複。”裴硯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季寒身上,“而且,有人需要我這個觀測助手。”
季寒的喉嚨發緊,快步走過去。近距離才發現,裴硯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眼窩微微凹陷,呼吸聲裡帶着若有若無的喘息。
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盛滿笑意。
“說好要一起上大學的。”裴硯将溫熱的咖啡塞進季寒手裡,“美式,加了雙份奶。”
季寒低頭喝了一口,苦澀中帶着奶香,和記憶裡裴硯常給他帶的味道一模一樣。
林遠在一旁恍然大悟:“原來你們認識!裴硯可是咱們系的傳奇,去年本該去劍橋交換的,結果......”
他突然意識到說錯話,尴尬地停住。
“結果被黑洞引力拉住了。”裴硯若無其事地接口,轉動輪椅往宿舍樓方向去,“走吧,再磨蹭下去,你的床位要被别人占了。”
季寒的宿舍在二樓,推開窗就能看見系樓的觀測圓頂。
裴硯的特制宿舍就在隔壁,房間裡已經擺滿了天文儀器和電腦設備。
牆上貼着巨大的星系圖譜,中央位置挂着他們在漠河觀測站的合照——照片裡裴硯戴着氧氣面罩,笑得燦爛,季寒則别别扭扭地站在一旁,耳朵通紅。
“我讓學校把這面牆改成了玻璃隔斷。”裴硯指着連接兩個房間的透明隔斷,“這樣晚上觀測時,一擡頭就能看見你。”
季寒的心跳漏了一拍,轉身假裝整理行李。
指尖觸到包裡的U盤,那是裴硯在航天選拔後送給他的,裡面存着國際天文學會引力波探測項目的資料。
此刻U盤外殼上刻着的“雙生星軌”字樣,在夕陽下泛着微光。
大學生活在忙碌的課程中展開。季寒發現,裴硯雖然因病缺席了大部分實踐課,但理論成績始終穩居第一。
他的筆記本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批注,公式推導過程旁常常畫着簡筆畫——有時是戴着宇航服的小人,有時是纏繞在一起的星系,而在兩人共同完成的作業或者項目記錄裡,裴硯總會在不起眼的角落,用極小的字迹寫下“J&P”,那是他們名字首字母的組合,就像一個隻屬于他們的秘密符号。
一次星圖繪制課上,教授突然将投影儀切換到季寒的作業。
精确到分秒的星軌圖旁,裴硯用紅筆批注着:“注意人馬座方向暗物質擾動,建議使用1987A超新星遺迹作參照。”
兩人的名字并排出現在優秀作業展示欄,引來周圍同學竊竊私語。
“你們看,就是那個總戴口罩的新生,聽說他和裴硯關系不一般。”
“裴硯居然會給人改作業?他以前連教授的話都不聽。”
季寒攥緊鉛筆,指節發白。裴硯卻毫不在意地轉動輪椅過來,将一盒彩色鉛筆放在他桌上:“用這個标注暗物質區域,藍色和紫色混色效果更好。”
他壓低聲音,隻有季寒能聽見:“别理他們,蠢貨看不懂恒星的光芒。”
深夜的觀測站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裴硯操縱着大型射電望遠鏡,季寒在一旁記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