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晚會的後台籠罩在一片混亂之中,追光燈的餘光透過門縫斜斜地切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季寒後背抵着冰涼的鐵架,金屬棱角硌得他生疼,卻比不上胸腔裡翻湧的難堪。
裴硯身上還帶着舞台追光燈的餘熱,身上雪松香水的氣息裹挾着靠近,他伸手想扶住因魔術失誤而搖晃的季寒,指尖幾乎要觸到對方校服的衣角。
“裴大少爺又來扮演救世主?”季寒偏過頭,聲音像淬了冰,口罩下的疤痕随着話語微微牽扯。
他猛地揮開裴硯的手,動作過大導緻身後的鐵架發出吱呀的聲響,散落的魔術道具乒乒乓乓滾了一地。
一枚銀色硬币打着旋兒,正巧滾到裴硯腳邊,在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裴硯彎腰去撿硬币,餘光不經意掃過季寒攥緊的拳頭。
那裡露出一角被揉皺的紙條,洇濕的墨迹隐約顯出“謝謝”兩個字。
他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季寒已經側身繞過他,黑色口罩下的呼吸急促而紊亂:“離我遠點。”
“我隻是……”裴硯攥着硬币直起身,話沒說完,季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追到拐角,隻看見那張被揉皺的紙條孤零零躺在地上。
撿起展開,正是自己今早悄悄塞進季寒課桌的便簽,原本工整的“加油”二字,被反複折疊又展開,邊緣布滿細碎的褶皺,像是被人用盡全力攥在掌心過。
夜風卷着細雨拍在走廊的窗戶上,裴硯站在原地,忽然想起季寒标本冊裡那句“永遠夠不到的光”。
他将紙條小心折好放進口袋,轉身回後台收拾散落的道具。
月光從氣窗漏進來,照在他撿起的硬币上,那枚硬币邊緣不知何時被他摩挲得溫熱。
當晚的男生宿舍格外安靜,季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上晃動的樹影發呆。
左手無意識摩挲着彎曲的小指,白天裴硯指尖擦過時的觸感仿佛還殘留着。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翻身坐起,就看見裴硯抱着個紙箱出現在門口。
路燈的光從身後打過來,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卻将季寒的床鋪籠罩在陰影裡。
“給你的。”裴硯将紙箱放在地上,天文望遠鏡的銅制鏡筒從破舊的報紙裡露出一角,“知道你一直想修複那台老望遠鏡,零件我找齊了。”
季寒盯着紙箱,想起兩周前在實驗室,自己不過是盯着倉庫裡鏽迹斑斑的老望遠鏡,随口說了句“要是能修好就好了”。
此刻心跳不受控地加快,他卻冷着臉開口:“不需要你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