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點在宿沅數一數二的飯店,以南方菜為主,在宿沅很受歡迎,用餐需提前一個月訂位。
周韫解開安全帶,透過車窗看前方停車位幾乎全滿,不想因己之事過于麻煩聞澍,主動說明:“聞總,謝謝你送我過來。”
她嘗試去開車門,無果,回頭看他。
聞澍倒是挺為她着想:“穿這件過去?”
“嗯?”周韫低頭看看身上這件衣服,确實有點職業化,“今天主角不是我,應該沒什麼人在意。”
“電話裡不是挺兇?”聞澍斜睨她,對她這身衣服不敢恭維,“憑你身上這件衣服今晚隻能是陪襯,你願意?”
電話裡,姜千盈的話言猶在耳,她也不服輸,謊稱有男朋友。張津銘形象挺好的,雖和周域形象氣質比略低了點,但是長輩們喜歡的類型。周韫就是清楚這點,才主動聯系張津銘。
或許有他助力,周伯岑和舒蕙二人對她的“重視程度”能稍稍減弱,姜千盈不至于隔三岔五發瘋,對大家都好。
周韫考慮再三:“不想徒增麻煩。”
話落,車門解鎖的聲音自耳邊傳來。聞澍性子便是如此,說一遍的話不會重複二遍,聽與不聽全在你自己,不會有任何強求。
周韫從車上下來,往餐廳正門走的路上和張津銘剛好遇見,見他和往日形象大相徑庭,不吝啬誇獎:“你這樣穿挺帥的。”
“啊?”張津銘低頭動了動鞋,幾分羞澀,“我還怕自己穿得不夠正式。”
“很正式了。”周韫怕他緊張,柔聲安撫,“就是普通的家庭聚餐,也許我們露個面就可以離開了。”
張津銘點點頭:“時間短就好,我怕待的時間越久容易露餡,韫姐,你有沒有需要交代我的話?我先記下,到時候你家人問起也能應對。”
周韫很感激張津銘能過來,不想徒增他壓力,簡單說了一下兩人相識過程,交往時間,以及可能會問到的未來打算。
張津銘聽得仔細,周邊嘈雜,下意識傾耳靠近周韫,想聽得更清楚。
男人身形高大,女人站在身旁更顯嬌俏,遠遠望去很般配的一對璧人。
姜千盈最先發現飯店門前肩與肩挨在一起的男女,故意提醒:“欸?那是不是小韫?”
經她提醒,陸續從車上下來的周家夫妻循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可以确定是周韫的背影。
俞穎借題發揮:“小韫都交男朋友啦?舒蕙你知道嗎?”
周韫交男朋友的事于整個周家而言都是第一次聽說,舒蕙回眸和周伯岑相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統一口徑。
由舒蕙先說:“孩子大了,這事沒和我說,回頭我得好好問問。”
周伯岑附和道:“他們年輕人和咱們那時候不一樣,講究自由戀愛,我們做家長的都是最後知道。”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俞穎不好再多言,和女兒偷偷遞了個眼神,姜千盈主動挽起周域臂彎,旁若無人撒嬌:“小韫交男朋友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幫她瞞着周叔他們?”
周域睨一眼她的手,不動聲色抽回,目光緩緩落在飯店門前并肩而立的背影,情緒隐藏得很好,問題回答的天衣無縫:“我若是早知道不會瞞着你。”
姜千盈嘴角笑意微滞,望着周域漆黑如夜的瞳眸,心卻在發慌。唯有她自己清楚,他的目光除了警告别無其他意思。
俞穎拉過舒蕙說悄悄話:“我瞧千盈和阿域感情越來越好,選個日子把兩個孩子婚期定了吧?”
知子莫若母,舒蕙雖不知周域和姜千盈私底下相處是何種情況,單看那副冷冰冰的神色,莫說定婚期,怕是要遙遙無期。
她的兒子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有自己主意,做事更是有自己章法,若通知他婚期定在某年某月某日,隻會造成一種結果:今晚聚餐成了散夥飯。
前方兩道忙于對台詞的身影沒留意身後逐漸靠近的一衆人。
張津銘出于緊張,不知道第幾下擺弄領帶,松泛感沒有,倒是感到脖子勒得越來越難受。
周韫注意他手動調節失敗的領帶結,失笑:“你再弄估計都快喘不過來氣了。”
“啊?”他嘗試拽開領帶,成了反面教材,領帶仿佛成了死結,解不開也取不下來。
人一着急錯處越多,周韫看他急得額角溢出薄汗,臉色漲紅實在辛苦,伸手搭在他衣袖上制止:“我幫你吧。”
張津銘愣住,為自己的失誤尴尬,又清楚當下拒絕隻會讓自己更丢人,“麻……麻煩你。”
周韫伸手檢查了下領帶打結的結頭,男人手勁兒大,随便拽兩下松泛的結口像粘上了粘黏劑,越用力黏得越緊。
周韫嘗試為他解開,第一下指甲險些劃到張津銘下巴,歉疚道:“你稍微低下來一點。”
“哦,好。”張津銘像極了第一次和老師說話,局促,不太适應,目光落在别處,臉上溫度正一點點攀升。
忙碌間,兩人距離逐漸靠近,雖是在幫忙,隔着一段距離看起來更像是旁若無人擁吻的熱戀情侶。
姜千盈故作驚訝:“真沒想到小韫和她男朋友感情真好,熱戀期就是不一樣。”
俞穎唱黑臉:“不過還是要注意點,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觀感不太好。”
就差沒和舒蕙挑明說周家家教略有欠缺,瞧瞧教出來的姑娘做事沒規矩,免不了又是攀比之風。
周伯岑接收到舒蕙眼神示意,沉聲叫人:“小韫!”
領結終于解開,周韫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和張津銘小聲提醒:“我家人來了。”
張津銘快速重新打好領帶,面露微笑站在周韫身旁,等周家人走過來打招呼。
一衆人裡并未出現姜嚴彬的身影,要麼回公司緊急開批鬥會,要麼遲點再來。周韫更傾向後者。
張津銘主動介紹自己:“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張津銘,是周韫……男朋友。”
周家夫妻二人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懂得禮儀周全,面對張津銘的問好,周伯岑點頭回應,舒蕙則露出淡淡笑意:“你好。”
張津銘沒見過周域,但聽說過周韫還有一位哥哥,且這位哥哥一表人材能力出衆,公司不少小姑娘對其愛慕,戲稱最佳男友選擇人。
出于禮節,張津銘秉持不給周韫丢人或被人誤會怯場,大大方方伸出手打招呼:“你好,周總。”
周域在舒蕙再三要求下去西服店換了上個月就為他量身定制的一套西服。與生俱來的氣質即便站在人群最旁側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筆挺矜貴的深灰色西裝穿在他身上更顯貴氣,兩年未見,時間并未在他俊隽的臉上留下催促的痕迹,他的一言一行,甚至神色眼神與周韫記憶中分别不大。
儒雅,紳士,以及淡漠的疏離。
明明隻有兩年未見,周韫此刻還是生出一絲難以言明的陌生感。
她沒有像從前一般主動打招呼,隻是柔聲叫了家裡人,目光所到之處,溫聲叫人,從周伯岑到舒蕙最後到周域身上,極淡的口吻:“哥。”
她馬上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挽住張津銘臂彎,往另一側站了站:“時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