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澍看了眼宋冕,他撥通内部電話,得知來人後把手機遞過去:“聞總,豪利的人。”
一般來說,若是小喽啰,宋冕不會移交電話,想必這通電話的背後是豪利當家人。
聞澍垂眸掃過手機,聲線低沉,有着不容置喙的果決:“直接說。”
宋冕沉默須臾:“豪利姜總。”
話音剛落,靜下來的會議室重新煥發“活力”,探讨聲細弱蚊蟲,可若湊在一起便是嗡嗡不斷,吵得人頭疼。
聞澍指關節微曲,叩響會議桌,“豪利的人除董耀輝外,全部出去。”
“憑……”
男人話未說完,被身旁女職員狠狠掐了一下,那些未完的話在一聲“啊”中掐斷。
豪利的人還算聽話,聞澍一發話,東西沒收拾,匆匆離開會議室。
門打開的瞬間,幾人和公司老總打了個照面,事情辦砸了,形象被毀得也差不多了,他們自知理虧,看到姜嚴彬第一眼不是狡辯是迅速低頭等挨罵。
姜嚴彬不笑時襯得五官更為可怖,什麼都沒說,但掃過去的眼神好似什麼都說了,最後化作一句:“滾回去。”
低沉的啞音是他給自己也是給公司的體面,總不能叫晟弘的人看笑話。
幾人灰頭土臉快速逃離是非之地。
姜嚴彬看都沒看一眼,調整呼吸,斂下一切情緒,恢複以往不苟言笑的姿态邁步走進會議室。
他和聞家算舊相識,早年間和聞澍父親接觸較多,至于聞澍,見面次數并不多,偶爾倒是能在酒會遇見,不過各自有各自的奉承圈子,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機會幾乎沒有。
姜嚴彬自诩和聞澍父親年紀相仿,見了面熱情打招呼:“賢侄如今管着晟弘這麼大公司,我是真羨慕聞兄,有你這樣優秀的兒子。”
聞澍坐在皮椅上未曾起身,執筆在董耀輝帶來的一堆文件裡挑出一張文件紙,百無聊賴開始寫寫畫畫。
姜嚴彬的話說完了,他遲遲不應,周韫站在他身側,最是清楚他在做什麼。
他手法娴熟地用鋼筆在A4紙上先畫出了一個人臉輪廓,落筆幹脆利落,沒有斷墨,片刻工夫,那張輪廓越來越清晰,周韫隐約發覺像一個人。
她的視線沉浸在那幅畫裡,也沉浸在聞澍逼真的畫功裡,她确實沒想到堂堂晟弘總裁居然琴棋書畫已占一項,難道另外三項也不錯?
聞澍手中筆未停,頭也不曾擡,倒是願意說話了,不過一開口就是“老藝術家”。
“羨慕他什麼?”聞澍勾出衣袖邊緣線,“抛妻棄子?”
此話一出,本就透着怪異的氛圍逐漸不可控,任誰都不會想到聞澍一點兒不忌諱身世,大方到可以随口一說的地步。
周韫算是會議室裡除宋冕外,今天和聞澍接觸最多的人,那張幾乎看不見唇紋的薄唇,說出口的每句話都像淬了毒,有點承受能力的人或許還能受得住,心理脆弱的人怕是被怼哭。
會議室裡尚且還有旁人,甚至還有對家,姜嚴彬自認為是長輩,晚輩不留情面開怼,老臉挂不住,好似在告訴所有人,剛才他說的話是在套近乎,人家聞澍壓根和他不熟。
“賢侄,我與你父親早年關系不錯,如今他去國外我們也時常聯系,偶爾還會聊到你,他倒是說過你的脾氣……”
啪——
鋼筆用力扣在勾勒一半的文件紙上。
周韫清楚地看見聞澍緊繃的下颚,那是男人不悅時下意識會出現的反應,更是怒火發出的倒計時信号。
姜嚴彬濃眉緊鎖,盯着紙張上晃動的鋼筆,聲線高了些許:“聞澍,就算聞老爺子在,對我們姜家那也是客客氣氣,你三番兩次甩臉子不尊重長輩是何意!”
“不想尊重,”聞澍重新執起筆,鋼筆在紙張上摩擦出清晰地沙沙聲,“樓下有投訴箱,每星期五會送到你口中的聞老爺子手裡,快的話一周處理,慢的話遙遙無期。”
周韫實在沒忍住,偏頭看向别處,唇角微彎。
才發現姜嚴彬這樣的人就該聞澍治他,一治一個準。
姜嚴彬正愁怒氣沒處撒,面子丢了怎麼找補回來,眼尖瞥見周韫偷笑,當下怒目而斥:“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戰火莫名其妙燒到自己,周韫無語。兩年前在周家,推開門的一幕時至今日都沒法忘記。姜家夫妻倆極盡刻薄,若非他們執意要說法,或許她也不用跑到融城去,一待就是兩年。
新仇舊賬一起算的念頭湧入周韫大腦,她不是兩年前處處受限,隻能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了。
周韫深吸一口氣:“姜總,我出現在這裡不需要你來置喙,聞總邀請我過來,我自然不能拂人家面子。”
“聞總邀請你?”姜嚴彬摻雜懷疑的目光重新落回聞澍身上,雖說剛才有點小摩擦,但眼下他更急于知道答案,自動屏蔽那點不愉快,直言,“賢侄,你邀請她來的?”
聞澍終于停筆,緩緩靠向椅背,轉動椅子和她四目相對,輪廓分明的臉上透着一股慵懶勁,和剛才一言一行皆淩厲不同,此刻透着幾分不務正業的痞氣。
他微微啟唇,周韫盯着他的唇,隐隐約約能感到不是什麼好話。
“我什麼時候邀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