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睡意朦胧間,李麒仿佛躺在一艘搖晃的小舟之上,從平緩的溪流撞入波濤洶湧的海域,冰涼的海水随着浪花拍打在舟上,攪得他睡得極為不安甯。
忽然一陣巨浪襲來,猛地把他拍入海水之中,冷水侵襲五官的感覺清晰異常,瞬間驅散睡意。
費力睜開雙眼後,發現他不知何時置于水下,通過渾濁的水體能模糊得看到劇烈揮動的肢體,扭曲的想要攀爬住他,但卻他周身的能量被灼傷似的彈開。
李麒掙紮着沖出水面,喘一口氣後被眼前的景象怔住,昏黃的天空被一層薄霧遮掩,空曠無際,天空之下除了這條渾濁的河流别無他物,隐隐約約才能看到對岸的影像,而他猶如滴下油鍋的水滴,激發出油鍋的劇烈反應,無數肢體想要破水而出抓住他。
他眼睜睜地看着更遠處平靜的河面被肢體攪為波濤,翻湧地向他沖來。
望着對岸的距離,想要遊過去不知道要遊到什麼時候。李麒立馬回頭看,還好後邊那岸不至于望不到頭,他松口氣的同時轉身想往岸上遊去。
一擡手就發現不對勁了,他的雙手不知為何變為雙蹄,赤紅色的鱗片層層疊疊,而他的身高視線也不對,剛睜眼的時候太過震驚以至于到現在才發現。
但周圍那些殘破肢體還在锲而不舍地攀附他,雖然傷害不到他但是密密麻麻看得讓人非常不舒服,顧不得想那麼多展開四蹄劃拉一下,逐漸熟悉新身體的節奏後連忙向岸邊遊去。
這邊的平地離他不遠,他發覺變成不知名的物種後遊泳的速度反而比人身更快。就在他要踏上岸之時,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後蹄,全然不顧快要被灼成黑灰。
再次半個身子被拉入水中的李麒一急,沒被抓住的另一隻蹄子蹬到那隻抓住他的手上,猛地發出一陣白光,那手直接泯滅,他也借着力道彈射翻滾幾圈到岸上。
晃了晃有點暈乎的腦袋,李麒踉跄地站了起來,往河面那邊看去,在他離開後直接歸于平靜,完全看不出來水下有許多鬼手。
給自己心裡壓了壓驚,才有空觀察自己的狀态,以目前的視覺高度來說,他估計自己現在隻比一隻成年中型犬矮上一些,四蹄修長但看起來還未長開,扭頭還可以看到身後有一條帶有鬃毛像是染着烈火的尾巴。
想了想靠近岸邊,往水裡看去,但這水面似乎有些特殊,無法顯出倒影,不能當鏡子看清楚他現在的具體長相,但李麒心裡隐有猜測,隻是他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裡,還變成這副模樣?
他記得之前是在玉飄飄的小樓裡,下午的資料他看完有些疑問,那資料上面隻有張霧岚二十八歲之前的消息,二十八歲之後他行蹤成迷,就連張家也甚少回去。
而在七年前,張家忽然放話出來說将張霧岚逐出張家,詳細原因不明。李麒看着那個時間點,心裡卻是堵得慌,他媽媽也是七年前失蹤的。
資料上有俞湳淵的注釋:詢問過幾個本地的同道,都說張家當時隻是傳了話出來,沒有說原因,但有流言說是因為張霧岚忽然修了邪術,害了人性命。
背後夾着的是一張不同字迹的紙張:非流言,身背人命,罪業纏身,當誅。
晚上睡覺前李麒特意詢問了那個紙張,俞湳淵說這是三十七上級補充的消息。
雖然這些資料内容挺多,但是沒有他想要知道的内容,以至于睡前想得太多,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等醒來卻發現變了地方。
回憶一番确實沒有遇到什麼異常,那他來這裡的原因就變得莫名其妙了。
一直呆在這裡也不是事,總要找到回去的方法,李麒看了看腳下略微濕潤的黃土路,突發奇想,照着直覺往土路延伸的方向撒丫子奔跑起來。
果然如他所想,他現在跑起來遠超正常跑步速度,像是飛一樣。路上還看到有三三兩兩的鬼影也往這個方向飄,對于從他們旁邊經過的李麒,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直愣愣的勻速往前飄着。
很快,他随着道路來到一個岔路口,除了他這條外,還有許多土路往那裡彙聚,路口中心是一座非常有現代感的兩層高茶屋,茶屋門口排列幾個全自動倒茶口,有許多鬼影排隊接茶。
喝完茶湯的鬼影會自覺離開岔口的茶屋,登上茶屋旁邊的那座寬敞大橋。
還有一些表情看起來沒有那麼平靜呆闆的鬼影則是會進到茶屋,似乎和在屋前喝茶的鬼影不同,他看到有些鬼影從茶屋出來,會從黃土路返回,速度極快。
李麒在門口躊躇了一下,決定先不貿然進去查看,小心翼翼地繞到旁邊,想看看茶屋旁是否有窗戶可以看到裡面景象。
誰料這個茶樓四面都有門,他繞過去的時候恰巧撞到一個少年郎出來,不待李麒有反應,就被這個穿着像是員工裝的少年捏着後勁提了起來,驚喜道:“呀!哪裡來的麒麟娃娃。”
“快放我下來!”李麒沒想到會被抓住,不适地掙紮起來。
“嗯?”似乎被李麒的聲音驚到了,好奇的把他提到眼前仔細查看,嘟囔道:“我難道看錯了,這明明是隻幼崽體型,怎麼聲音這麼成熟。”
李麒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現在圓溜溜的眼睛,還有腦門上頂着的角。哪管他說了什麼,直接給他一個頭錘,撞得人眼冒金星,伸手去捂住額頭,也松開了抓着李麒後勁的手。
掉下來的時候李麒還在少年的身上當了踏闆,狠狠踩一腳後穩當的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