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好。臣立刻啟程回京。”
“你,你先别急着動身。”
“殿下,您有何顧慮嗎?”
唐心沒有看他,将目光轉向旁邊立着的李氏,“本宮與李氏商量過了。決定先将此事壓一段時間,等到流民之患驚動朝廷。再将此事捅至父皇面前。”
“到那時更能給駱王和趙太後沉痛一擊。甚至可能讓父皇下旨削藩,永除後患。”
“殿下不可。臣不能這麼做。”
沈青珂的神色冷峻,這還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神色。唐心不知為何心中一虛。
她說的隻是其一,而且此事過于危險。若過早地驚動趙太後,恐怕她會直接下手。到那時不僅李氏會死,沈青珂也會。
至于松河縣的這些百姓,她之後會盡力彌補他們。與朝堂之争相比,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
清俊的男子靜靜地看着她,轉瞬間明白她的未言之意。他的态度稍微溫和,鄭重道:“此番上京臣一人便可。您護着萬夫人随後再來。就算身死,臣也不後悔。”
他了解唐心,更不想讓她後悔。
“沈青珂!”
唐心急了,“你這樣做意義不大!而且如果你因此而死——”
“——可是臣無法袖手旁觀,殿下。臣固然要兌現對您的承諾,可也無法違背本心。”
沈青珂繼續說,“臣知道您心裡也不好受,那麼就讓臣來承擔這一切。為生民立命,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青雲與我都是一樣的想法。”
既然你執意要去送死。我……我當然不能讓你死啊!
萬一沈青珂死了,她的任務失敗怎麼辦?她可沒興趣陪他當鬼啊。
唐心暗暗咬牙,見沈青珂态度果決,也隻能答應。李氏聞言已是感動地簌簌落下淚,隐忍着沒有哭出聲。
于是沈青珂便獨身回了京。唐心還是将太子派的頂尖暗衛跟着他。事已至此,流民的問題便最好早點解決。
因為之前确實想過放棄這些百姓。唐心冷靜下來後,感到十分歉疚。便拿出自己的私銀,開始進行救濟。
白花花的銀子流水般的花出去,看着那些臉上終于有了希望的人。唐心才覺得心中的罪惡感稍稍減輕。
如果沈青珂真的按照她說的做了,自己是不是此生都無法安眠了?
想到那人清澈如水的目光,她第一次對沈青珂生了仇恨之外的情感。他守住了本心,也守住了她的,那感情是感激。
到底是天道的親生子。沈青珂入京後,遇到幾次暗殺都安然無恙。弘治帝這幾日剛好閑着,他順利地面聖遞了訴狀和血書。
坐在上首的弘治帝臉色陰沉,看着台下風華無雙的男子,半晌沒有說話。就算不看那字字泣血的訴狀,這可是他欽點的狀元,他都是信他的。
君臣二人具體談了什麼無人得知。隻是當夜弘治帝的舊疾便來勢洶洶,第二日竟是病的起不來身。
幸好沈青珂是秘密會見,不然此刻他定然被下了大牢。可惜他的好運沒持續多久。
朝中一時人心惶惶。而趙太後在弘治帝“昏迷”了半月後,拿出一道诏書,說是皇帝讓駱王攝政。近臣仔細辨認後,确認诏書為真。
而沈青珂被禮部尚書以“不尊上司”的借口,還是關進了大牢。這些事情都超出唐心的預料,她的嘴上都急出了燎泡。
在流民問題得到徹底解決後,她将張望關入死牢。太子的治水大有成效,隻要負責最後幾道程序。唐心便急急回了京城。
就在唐心入城後不久。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也進了城,她單眼皮薄唇,正是消失許久的春花。
春花盯着少女一騎絕塵的背影,擠出一個陰恻恻的笑,她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卷着垂下的頭發。
在她的人來了之後,他們查出是這公主做的一切。倒沒有再責怪是因為她蠢,任務才屢次失敗。
而且更看重自己,這次給她安排了最後一個重要任務。她也算是看清楚了,沈青珂長得再好看,卻沒有感情。還是各回各家吧。
春花小步地走着,接着閃身消失在黑暗的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