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林疏月正垂着頭,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夏樹卻仰着臉,笑得像剛取到媳婦的豬八戒。
“什麼意思?”蘇陽皺眉。
“意思就是,”季忘舒懶洋洋地直起身,“有人得做好心理準備,林家那潭渾水,可不是談個戀愛就能填平的。”
“那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她倆在一起吧,如果不是你……”
季忘舒挑眉打斷她,忽然湊近半步,紅發掃過蘇陽的肩頭,“我說什麼了?感情這回事,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我不過……順手推了把火。”
“你懂什麼……”蘇陽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夏樹喜歡她,可林疏月呢?隻會讓她受傷,無論身心都一樣。”
季忘舒的又笑容淡了幾分。頂燈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陰影,連帶着嗓音也沉了下來:“你以為林疏月不想護她周全?有些枷鎖,不是想砸就能砸開的。”
蘇陽歎了口氣“走吧,我們在這也怪打擾她們倆的。”季忘舒不置可否,跟在蘇陽的後面離開了病房。
“轉盤的事……你真的不生氣?”林疏月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夏樹的手背。
“生氣啊,”夏樹故意闆起臉,“所以罰你每天說一百遍‘最喜歡夏樹’。”話音未落,她自己先笑倒在對方肩頭。
林疏月的目光落在夏樹包紮的右肩上,笑意漸漸凝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瞞了你很多事……”
“那就瞞一輩子。”夏樹忽然坐直身子,牽扯到傷口,一陣龇牙咧嘴,指尖抵住她的唇,“林疏月,我不是非得知道所有真相才能愛你。”
如果是殺父之仇呢?林疏月盯着夏樹的眼睛,她不覺得這個人有任何動作是越界的,這種溫暖讓她貪戀。
她不知道怎麼喜歡一個人,但她願意承擔後果,就算等到未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夏樹會抛棄自己,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她也甘之如饴。
很久沒有人這麼對自己了,母親早在自己有記憶前便離開了,真心裡面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感情,真好。
隻希望那一天晚一點再晚一點,讓自己多沉溺在溫柔鄉裡吧。
夏樹看着林疏月逐漸低落下去的情緒,知道她又開始瞻前顧後,她們兩個家庭不一樣,環境不一樣,性格也不一樣。
在夏樹的認知裡,喜歡就是喜歡,如果人的一生連喜歡一個人都要猶猶豫豫權衡利弊,那豈不是太失敗了。
可林疏月不是的,她肩上背負着很多東西,那是夏樹沒辦法想象的,她知道這很難改變,所以她隻是抱住了林疏月。
林疏月的身體是那種不健康的瘦,抱住的一瞬間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夏樹沒有說什麼,隻是一下又一下的撫摸她的後背安撫,仔細感受甚至可以摸到突出的脊骨。
是什麼落在自己的肩上——原來是林疏月的眼淚,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覺得這眼淚很熱,仿佛要把自己的身體燙傷燙穿。
夏樹想幫她擦眼淚,剛松手想離開,林疏月卻突然發力抱緊她“别看我。”
怎麼這種時候刷小孩子脾氣……
“别怕,沒事的,我在呢。”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