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劍冢中終于出現動靜,漩渦泛起漣漪,傅寒川走了出來。
他快步走到謝濟微身前,一手拔出身側的長劍,另一隻手平托劍身,道:“師姐,我拿到了。”
謝濟微低頭看去,卻隻見自己腰間的長劍也铮然出鞘,飛到了傅寒川手中的長劍旁邊。
這兩柄劍并排放在一起,卻開始奇異地共鳴起來,劍身上的靈力互相纏繞着對方。它們從劍柄的紋路到劍身的形狀都極其相似,竟像是完全相同的兩柄劍。
然而這兩柄劍的氣勢卻截然相反,傅寒川的劍正氣凜然,謝濟微的劍則邪肆異常。
——這正是一對雙生劍,所謂正邪相争,物極必反,當初鑄劍之人隻想鍛造出極正之劍,極邪之劍卻與它一起誕生,因為過于不祥,千萬年來無人敢用,隻在謝濟微的手中重見天日。
“你為它取名了麼?”謝濟微問道。
“‘戮惡’。”傅寒川道。
自從他拔出那把劍後,就一直看着謝濟微,此刻也緊緊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一分一毫的神情變化。
然而謝濟微聽後,隻是輕輕一笑,握住了自己的劍,把它收回鞘中:“好名字。劍已拿到,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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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時光如流水般逝去,謝濟微和傅寒川的生活重歸于平靜當中,修行、曆練、比試,幾乎稱得上形影不離。
時日一長,兩人既是同門,又相伴已久,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地結為了道侶。兩人都修為深厚,天資異禀,結為道侶之後,便成為了修真界中的一對神仙眷侶。
兩人雖相伴數百年,但從未有過争吵。謝濟微生性随和,傅寒川則一向聽從她。
那時候傅寒川以為他會和謝濟微就這樣一直永遠地在一起,直到死亡,或者渡劫飛升,即使中途意外出現了邪魔,他也認為這根本無法傷害到謝濟微。
——直到有一天,謝濟微悄然離開了。
自從他從劍冢回來之後,就從未離開過謝濟微身邊,和謝濟微結為道侶後,更是有道侶契感知她的存在。
隻是那一天他不知為何在修煉中陷入了沉睡,連神魂也失去了感知。再醒來時,便發現謝濟微不見人影,識海中的道侶契遠在萬裡之外,光芒黯淡。
當時他立刻就知道謝濟微封印了他的感知,謝濟微已是大乘期圓滿,距離渡劫隻有一步之遙,而他才剛剛突破洞虛,踏入大乘境,自然是毫無還手之力,若不是謝濟微本體受傷,他也無法掙脫封印。
但他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去想謝濟微到底是什麼時候下的手,隻是急切地、驚慌地趕往道侶契所在的位置。
然而在他還沒趕到之時,那道道侶契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機,無論他如何催動,都沒有半分回應。
當他趕到懸崖上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隻有地上的血迹還殘留着一分氣息。他腦海裡一片空白,隻剩那一片斑駁刺目的殷紅,渾渾噩噩地走到崖邊,跟着空中微弱的、熟悉的氣息一躍而下。
然而崖底依然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他靜靜地站了片刻,忽然拔出長劍,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隻見攜帶着渾厚靈力的鮮血流淌而出,滴在了劍尖之上。然而那血卻沒有沿着劍身滴落在地,而是緩慢地、一點點滲入劍身當中,消失不見了。然而劍身上卻生出了血色的花紋,妖異非常。
那一瞬間他的神色幾乎可以稱得上狂喜,受傷的手緊緊抓住劍身,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靈力乃至神魂噴湧而出,向着劍身上瘋狂湧去。
若是平常這樣灌注靈力和神魂,這劍早就該碎掉了,隻是這一刻劍上仿佛出現了一個無底洞,無窮無盡地吸收着他的生命,送入到劍身裡的另外一個世界。
他的手不斷被靈力修複傷口,卻又被反複地劃開;因為神魂損耗過于巨大,他的頭發從發尾開始變得雪白,短短幾息間,青絲已經全部變白了。
再過上一刻鐘,他的神魂就要被消耗殆盡,一身修為盡數消失,連性命也不保。然而他隻是更加急切地催動着,生怕慢了一分一毫。
然而那個無底洞卻突然消失了,他的靈力撞在劍上,又回到了他的身體中,殘缺神識探查到的世界裡,那個域外世界也不見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神魂不死心地往劍上鑽去,卻仍然毫無反應,就連原本出現的血色花紋,也消失了。